“奴婢愚鈍,隻知人生在世,要善在心間,問心無愧。”莫莉的窗子關好之後,又雙手合十,看起來十分的虔誠。“想來天神接受那麼多人的信仰,應該能夠分辨得清楚誰對誰錯的。”
我笑起來,忽然覺得莫莉的這些話也有些道理。有些事情,想不通,便不如不想的好。
“老爺說,近幾日王城會來人,請小姐做好準備。”莫莉又繼續開口說話。
我看向她,靜等他繼續說下去。
“王城選妃,族長的意思是杜家不需要女兒來固寵。”莫莉這句話說完,看著我便笑起來。“小姐,族長對您真是極好的。”
我點點頭,伸手整理著自己的袖口。
遠處的鍾聲傳過來,悠遠留長,回聲不斷。
“小姐,族長要你去前廳一趟。”一個家裏的小廝過來,向我傳達了族長的意思。
我剛起身,莫莉便已經準備好了出門的外衫披在身上。
一出屋門,便感覺到屋外的炎熱。那種炎熱,似乎是要把人放在蒸籠裏烤著。這種炎熱,讓我有了一瞬間的眩暈。在這陣眩暈過後,腦子裏模模糊糊加了很多記憶。這時,我再回頭看自己剛才呆著的屋子,是石頭堆砌起來的,上麵蓋著一些厚厚的東西,很好的隔開了屋外的炎熱。
“不是已經是秋天了麼?”我不禁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莫莉笑起來,似乎對這個問題已經很是習慣。“小姐總是問這個問題。咱們沙城的天氣不好,午時炎熱似夏,夜裏寒涼如冬。小姐這次可能記住?”
“你這丫頭。”我嗔怪地看她一眼,加快步子向著前廳走去。
在路上,看到屋外基本沒有什麼人在走動。
趕到前廳的時候,那邊的侍從大部分都已經被打發出去。屋子裏除了族長和他身邊的隨侍,隻有兩個穿著樸素的和尚。我進去之後,先對著族長見禮,然後向著坐在一旁的和尚見禮。
那坐著和尚也起身,對我回禮。隻是那站著的小和尚,抬眼看了我一眼,便垂下眼。
隻是那一眼,我卻忽然覺得我應該是見過他的。
在某一次夢境裏,他也是穿著這樣的一身僧袍。隻是那時候的他,應該更胖一點點。還有眉尾那裏,不該有這個傷痕。
“溪兒,你今日感覺可有不妥?”開口的是族長,是我的爺爺輩的一位老人。他年輕時,曾經去中原遊學,歸來時帶回很多先進的工藝,讓沙城一躍成為樓蘭國八大城中經濟較好的城邦之一。他在中原的先生姓杜,便在後代中每一輩都選一男一女兩個後輩姓杜。這也是,我,也就是杜月溪的名字的由來。
“不曾。”我乖巧地站在他麵前,十分認真地答道。
族長似乎很開心,便笑著站起來對著兩個和尚行禮。“辛苦兩位大人。”
“杜家小姐與佛門有緣,命不該絕。”那老和尚也站起來,同族長一起在那裏客套。
那原本就站著的和尚這時向我走一步,先是規矩行禮。“璃生曾聽說,徘徊生死間的人,更容易參透一些佛法。璃生鬥膽,想問一下杜家施主,‘佛家無生死,不過煙雲爾。死為生,生亦為死。’這句話,應該何解?”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便猛地抬頭看向她。
他的眼神無波無瀾,似乎是能夠看透這個世界的一切。
“月溪愚鈍,不通佛法。”我笑起來,帶著一絲歉意。
他卻也不惱,隻是微笑還禮。
族長和老和尚皆看向我,族長的表情是不解,老和尚的表情是驚詫。隻是片刻,老和尚便說了句什麼,將族長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那小和尚走到我身邊,兩眼似是無辜地打量著我。“你見過他了吧。有些欠著的,總欠著也不好。”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卻似乎沒有給我答疑的欲望。他抬頭看向外麵的天空,晴空萬裏無雲。
“風雨將至,眾生飄搖。無愧於心,方有解法。”他說完這一句謁語,便轉身消逝。
隨著他的消失,一陣風吹來,那風在沙城裏竄來竄去,最終化成微風,大風,吹來烏雲遮天。
“王城接親的人,明日就該到了。”族長的話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頭看向他,想了想,終於是不知道說什麼,便沉默下來。
族長伸手摸摸我的頭,十分的小心。“爺爺會護著你,一定。”
“杜小姐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那老和尚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告辭出門去。
我看到那個小和尚還跟在他的身後,撐起自己手中的油紙傘,一起走入那微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