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夜第五波人了,真是讓兩位先生見笑了,長敬這孩子唯一的長處,大概就是有恒心了。”
劉爽邊擦著桌上濺到的血,邊漫不經心的對下方跪坐著的兩人說道。
跪坐二人,其中一人巋然不動,另一人卻是肩膀輕微的抖了抖。
桌麵上鮮紅色的小點,在白色絲絹一次次的劃過後,被拉長,如同一道道跌落的星星,在一次次的摩擦中慢慢消失。
劉爽把沾染了血跡的絲絹,隨手丟給旁邊侍奉的孫呈,“再給我多去浸點血,拿去給隊伍裏的那幾隻小老鼠看看,就說我受的傷很重,嗯,還要把公孫泉給請過來。”
孫呈領命,揣著絲絹就出門去了。
劉爽對左邊跪坐的年輕人笑了笑,問道:“小九,你這次從西域回來,可有帶回什麼東西?”
一身青衣的年輕人,行了一禮,才恭敬將一小盒獻上,答道:“小人此次從西域帶回了許多胡人作物,您所說的苜蓿,葡萄和胡蒜都在裏麵,不過您特意叮囑過的汗血馬,因大宛國看守過於緊密,此次未能帶回來,請殿下饒恕。”
他說著餘光偷偷往劉爽身上瞄,見他神色未變,依舊一副笑盈盈的模樣,又小心翼翼道:“不過小人派遣的人已經潛入大宛國王宮,相信不久就能有好消息傳來。”
劉爽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笑容清淺,問道:“不久是多久?小九可否給個準確的日子?”
長袖遮掩著的雙手,慢慢變得潮濕粘膩,青衣年輕人不自在的摩挲兩下手指,才斟酌開口,“約莫一年左右。”
劉爽點了點頭,“很好,那就給你一年的時間,如果錢不夠就往賬上取,不必顧慮,但是……”。
他話音一轉,卻是短暫的停頓了一下,整個房間裏隻留有指尖扣動桌麵的聲響和兩道粗淺不一的呼吸聲,待他似是欣賞夠了眼前的場景,才慢吞吞說出剩下的話,“但是如果到時間了,還沒得到我想要的結果,那我隻有另請人接替你了。”
年輕人擦了擦腦門的冷汗,忙答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小人定會抓緊去辦,殿下請放心。”
劉爽拍拍他的肩,“都說不要再稱小人,你我相識許久,也算朋友了,以名字相稱就好了,每次都要弄得這麼生分。”
年輕人肩膀不自然的抖了抖,才極不自然的開口道:“小九明白,下次定會記得。”
劉爽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先走了。
年輕人走後,劉爽才對一旁神色淡淡的男人說道:“小孩子就是膽子小,要是老九在這裏,怕是早就上趕著和我稱兄道弟了,哪會被我幾句話就嚇成這樣,果真是年紀還小,不如他父親閱曆豐富。”
男人渾身氣勢冷冽,像山巔萬年不化的冰雪,像是人間再多浮雲飄過,也不會留下絲毫印記,他開口時的聲音也似冰雪相撞,透著滿滿的寒意,“太子積威日重,他畏懼也屬常事。”
劉爽哈哈笑出聲,“宋玄啊,那怎麼不見你畏懼我呀?”
宋玄麵無表情道:“我心中自然畏懼太子殿下。”
劉爽邊笑邊搖頭,“那可真看不出來。”
宋玄沉默不語,眼睛盯著麵前新拿上來的酒杯。
酒杯上刻兩朵精致的梅花,淺灰色的梅花墜在如玉般的潔白杯身上,像是飄散而下的雪花,翩翩落到茫茫的白色的海洋當中。
劉爽得意一笑,“怎麼樣?漂亮吧這可是我手下那些人燒出來的最好看的一套酒器了。”他將手中的酒壇在跟前晃了晃,“你嚐嚐,這可是秘製的梨花酒,你下次要喝到可要花大價錢了。”
清澈如泉水的美酒,從壇中倒出,扯出銀色的長練,注入白瓷杯中,激起滿堂馥鬱清香。
劉爽解下隨身佩劍,以劍柄輕擊酒杯,頓時耳邊便響起清脆悅耳的聲音。
“白如玉、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我想讓他們燒出的瓷器,他們隻勉強做到了兩點,不過也還算不錯。”
劉爽雖有惋惜,但也未強求。
宋玄飲盡杯中酒,眉眼稍稍舒展,“確是好酒。”
劉爽替他將酒又滿上,“那就多飲幾杯,我這裏還有半壇。”
替宋玄加過三輪酒後,公孫泉才姍姍來遲。
看著進門就抽著鼻子聞香氣的公孫泉,劉爽挑了挑眉,“公孫先生來的有點慢啊!美酒可沒半壇了。”
公孫泉瞪了眼旁若無人飲酒的宋玄,迅速的跑到酒桌前坐下,拿起閑置的酒杯,舉到他跟前,堆笑道:“殿下,屬下來遲了願罰酒三杯。”
“來遲了,還想我給你斟酒?”劉爽把酒壇往他麵前一放,沒好氣道,“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