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嬸劫後餘生,連滾帶爬的跑了,連背簍裏的東西掉出來都顧不上。
陽牧垂眼見著一根夾雜在山菌中的“雜草”,薅過秦遊指著“雜草”問:“這個哪兒能找到?”
秦遊撿起“雜草”細細辨認:“往西邊去應該有,不多,我也隻見過幾棵。”
陽牧想了想,對秦遊說,“你去幫我采兩棵來。要小心,別傷了根。”
秦遊撿起秦二嬸那棵還帶著根須的“雜草”遞給陽牧。
陽牧不肯接過去:“髒。”嫌棄得很。
秦遊不解,拍掉“雜草”上的土,再遞。
可惜陽牧這次連眼神都欠奉。
宋時無語吐槽:“矯情!”讓秦遊收好“雜草”,“你帶過去重新種下,看看能不能活。重新采別的來。”
秦遊舉著“雜草”,看看宋時,又看看地上的斧子,還不情願:“我去了,誰砍樹?”
“咳”。陽牧一聲咳。
宋時眼神遊移。
陽牧被小蝸牛的逃避氣笑了,上前狠狠揉亂宋時的頭毛,拎起斧子開幹。
宋時忙去阻止:“不行,你還有傷呢!”
陽牧不在意的笑笑:“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宋時站在一邊,隻見陽牧兩斧子下去,那棵杉樹就被砍斷一半。
第三斧子的時候,杉樹就隻剩下三分之一還連著。
等到第四下,杉樹尚連著的部分發出不堪負荷的“嘎吱”聲,開始還是緩緩的傾斜,隨著最後一點連接的樹幹徹底斷裂,轟然倒下去。
陽牧隨手將斧子扛在肩頭,一腳踩在橫在地上的樹幹上,揚著頭注視宋時,含著笑意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著輝芒。
那姿勢換個人吹聲口哨就是流氓,偏陽牧習慣挺直肩背,於是做來便是灑落不羈。
“小蝸牛,接下來呢?”陽牧出聲。
“嗯?”宋時被喚回漂移的思緒。
陽牧無奈,指著腳下的樹:“砍斷就完了?你準備就這麼給拖下山去?”
宋時連忙搖頭,上手比劃著:“要四丈的木杆一支,剩下的切割成板子。”
陽牧意味深長的看了宋時一眼,沒再多話,去秦遊背簍裏翻了鋸子出來,埋頭幹活。
宋時愧疚得很,蹭到陽牧身邊,小聲問:“你不問問我要做什麼呀……”
陽牧沒憋住笑,故意說:“你們是不是找了船匠,答應給人家提供木材,讓人家給你們造新船時少收點錢?”
這理由找得太好,宋時聽得目瞪口呆:“你……”
陽牧笑著,語氣越發柔和:“怎麼,我說錯了?”
宋時低頭,撇開眼睛,悶悶的:“沒錯,對!”反正不管陽牧是不是真的知道他要修船,隻要不拆穿,一律當做不知道處理!
陽牧微眯了眼,嗤笑:“小蝸牛!”
宋時隻當沒聽見。
等到秦遊把“雜草”采回來,陽牧這邊也差不多都按照宋時的要求處理好了。
宋時索性指揮著陽牧和秦遊一起把木料運到山崖底下的礁石洞裏,與秦遊父親的漁船放在一起。
陽牧意味深長的瞪了宋時一眼。
宋時梗著脖子啥話也不說。
這麼折騰下來就是一大天,修船怎麼都要第二天進行。
等到晨曦再起,宋時與秦遊出門。
秦遊卻驚訝的發現陽牧沒跟上來:“陽大哥不一起嗎?”
到底叫不叫陽牧,宋時也糾結。這種看似彼此心照不宣偏偏又沒說破,還扯了一層布蒙著假裝都不知道的狀態,對於宋時來說也是第一次,完全沒有處理經驗。
偏偏陽牧還煞有介事的杵在廚房門口,對宋時揮手:“你去找船匠造船,我替你守家。”
宋時瞪圓眼睛,恨不得咬陽牧一口,氣呼呼拽著一頭霧水的秦遊跑了。
留下陽牧在他身後一串嘲笑。
修船不但是技術活,也是體力活。以至於宋時在船上爬上爬下累得半死的時候,真想讓秦遊把陽牧叫來當苦力算了。
可他又憋著一口氣,與陽牧賭著,偏偏不要做率先揭開蒙布的人。
時三歲和牧五歲,玩起了“我知道但我不說破等著你先說破然後我就可以嘲笑你沉不住氣”的遊戲。
如是兩天,宋時真有些扛不住了。
連活力滿滿的小少年秦遊都哀嚎起來:“小時哥,不然讓陽大哥來幫忙吧,別的都好說,那桅杆靠我們兩個真的立不起來……”
宋時站在甲板上,望著地麵上橫著的桅杆,最終隻能妥協。
於是這一天宋時和秦遊回家的時候,太陽還掛在西天,沒完全落下去。
宋時在心裏預演了各種不同的場景,來應對陽牧可能的反應。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陽牧繼續裝傻拒絕幫忙,陽牧嘲笑宋時並索要“報酬”等一係列情況。
同時也想了應對方式。在演練了無數遍後,宋時不得不承認,他最好的應對方式能直接讓陽牧繳械投降的,大概隻有拽著陽牧的衣袖發動撒嬌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