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_鈴(1 / 2)

沿著目光望去,地平線上震顫著接近的黑色軍團便是寂靜的延伸。卡爾斯忒婭感覺腳下的大地在不斷的雀躍歡呼,歡呼那本質的降臨,她頭頂上的喧嘩終將歸於寂靜。踮起腳尖,用三根手指擠出一個小孔,透過小孔她看到了黑色軍團的全貌,那些不斷發出低沉嘶吼的孽物們,全身上下就好似那黑夜中奔跑的驢群。它們不知所以然的四肢包裹著鋼鐵般堅硬的毛發,同時它們又同利劍一般積極的防禦著所有可能的進攻。嘴巴哪裏都是,仿佛長了瘤子的畸形四肢上有,肉瘤堆積成的龐大身軀上也有,甚至有可能它們的指甲上也有。這些嘴巴不會為它們帶來哪怕一點影響結構穩定的可能,因為它們本身就是不合理的造物,套用教會的話說:魔獸是原罪的懲罰。

說真的,天底下沒有兩頭長的一模一樣的魔獸,隨便丟幾個土豆串起來都可能是曾經出現過的魔獸。

卡爾斯忒婭皺起眉頭,用餘光打量身旁的拾荒者,顯然兩人都不想先出手。這可不是什麼騎士之間的決鬥,在可笑的公平法則之下,周圍籠罩著歡呼著的人群。這是無人區,在兵不厭詐這個唯一真理的統治之下,一切都是那麼的簡單釋然。是的,你可以用一切違反道德的陰險毒辣之計,無需多慮,因為道德與真理永遠掌握在勝者手中,活著的人才有權利篡改曆史。魔獸們仍在迫近,雖然速度很快,但畢竟距離太遠,從大地消失的地方到這裏最起碼需要五分鍾。這聽起來很瘋狂,而事實正是如此,魔獸們狂奔起來比風還快,掠襲村莊或者城鎮緊緊依靠它們強大的動能和堅硬的身體碰撞踐踏就可夷為平地。它們的嘴仿佛隻是擺設,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它們會進食或者交流,那些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嘴巴,它們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淌涎水和低吼吧。

“今天天氣真不錯。”卡爾斯忒婭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拋出這毫無意義句話出來試探對方。

“如果你不把風停了會更不錯。”

卡爾斯忒婭伸出手揮了揮,她看到了發絲仍在空中飛舞。

“有嗎?我怎麼沒印象。”

“我可以演示一下。”拾荒者搓熱雙手舉過頭頂,卡爾斯忒婭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決定不再關心拾荒者對她的威脅,轉而解決相對而言更遠的存在。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如果人與人之間的表達能直白一點,很多問題都不會產生。”

“那可不一定,你敢想象大街上到處都是汙言穢語,政治場上沒有旋回的餘地嗎?”

“直白不意味著極端,沒有謊言也可以保持沉默。”

“說到謊言,這個時代依賴撒謊過活的人可不常見了。”

“什麼人呢?”

拾荒者指了指卡爾斯忒婭,“吟遊詩人。”

“這麼說可就沒有意思了,我們的同行也以撒謊為恥,但是沒有飯錢人們就聽不到有意思的東西了,添油加醋也需要練習和天賦。”

大地震顫的更加明顯,兩人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緊張的神情。

“很可惜,我無法同情你。畢竟我小時候不止被吟遊詩人騙過一次。”

“我很願意償還他對你造成的損失,所以能否明示?”

“他騙我說,我們現在就活在某人的夢裏,當她醒過來,一切就不複存在。”

“這樣啊,”卡爾斯忒婭假意的伸出手摸了摸下巴,“這麼一來就可以撇清關係了,你看,根本不是吟遊詩人在騙你,騙你的是個哲學家。”

“在我的印象裏,哲學家比豬圈裏的驢還肮髒,可他冠冕堂皇。”

“並不是所有印象都是千真萬確,你的印象也有可能在騙你。”

“那大概不會,畢竟我的印象還沒出過錯。”

“那麼我來告訴你真正的吟遊詩人是什麼樣的吧。”卡爾斯忒婭向前一步,麵對著浩浩湯湯的魔獸,從懷抱中拿出了豎琴。那豎琴長相十分奇怪,白色的琴身坑坑窪窪,琴弦倒是沒有什麼異常,隻是太過透明,太過重了。

“我很懷念同戰友們戰鬥的日子,每次圍著篝火我都會歌唱一曲,每次他們都會罵我唱的難聽。”卡爾斯忒婭不緊不慢的調音,說來也奇怪,最開始她手指彈動的幾下完全沒有聲音,況且琴弦也不是沒有繃緊,每一次振動產生的空氣波拾荒者都看在眼裏,這把琴最開始的狀態並不是給人聽的,又或者說,不是用來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