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25歲,他27歲。
那一天,是平安夜。。。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紐約的大街上,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在我走過的腳印上,然後將它們一個個變淺,變淡,直至完全不見。接著,寒冷的颶風迫使我坐進了一家咖啡店。
輕輕攪動這棕黑色的液體,欣賞著窗外雪白的一片——這是紐約難得的安靜。記得曾經一個朋友和我說過一句話:”身體在這裏,心卻遊離去了。”現在的我,不就是這句話的寫照嗎?我輕笑的抿了口咖啡。
“Acupofcoffee,please!”流利的英文,低沉好聽的聲音,我下意識的抬頭去尋找那聲音的來源。在明晃晃的燈光下,我看見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那一瞬間,勺子從手中滑落,咖啡濺到了我淡紫色的大衣上。
我懊惱的抽出紙巾,使勁的想將衣服上的咖啡印擦去。可是淡棕色的痕跡像是印在上麵一樣,怎麼也去不掉!又要回去洗了嗎?我無奈的搖搖頭。
或許是聽到了我這邊發出的奇怪的響聲,好聽聲音的主人一步步向我走來。我不得不抬起頭迎上他的眼睛——那雙黑玉般,寧靜深邃如大海的眼睛。我聽見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嘴角卻扯出了一個不自然的微笑。
“夏黎?!”語氣中夾雜了驚訝和喜悅,卻依舊是平淡穩重的。我微笑的點點頭,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般,淡淡的說道:“好久不見,程緒然。”
他坐到了我的對麵,咖啡的霧氣將對麵的他變得模糊不清,那雙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大眼睛終於看的不是那麼的真切。我鬆了口氣,語氣也跟著放輕鬆。
“我——”
“你——”
兩個人驀地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對方。原來有些東西,時間過得再久也無法改變。就像我們之間的默契,這麼多年後,也依舊不輸當年一般。你先說吧!他做了一個手勢。
“我不知道。。。你居然也來了紐約。”我幽幽的說道,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的!!這一句,我在心裏暗暗的喊著。
“是的,和女朋友一起,來做生物研究的。”他淡淡的回答。
女朋友?!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我感到自己嘴巴蠕動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哦,你是後來轉學生物的,沒記錯吧?”我莞爾一笑,“來了多久?什麼時候回去?”
“來半年了!”他低頭攪動著咖啡,“至於什麼時候回去。就要看進展了,可能明天,也可能一輩子!”他打趣的說道,“你呢?應該不會回去了吧?”
“恩!”我點點頭,“這邊工作也穩定了,習慣了這邊。”
“挺好的啊!”他笑的和原來一樣的燦爛無邪,視線又轉向了窗外,“呀!”他突然努力的揮了揮手,馬路對麵,一個女孩也踮著腳揮著手臂。
“那就是我女朋友了,我們約了一起過這個平安夜的。”他解釋道,提起了女友,臉上寫滿了幸福。
“很幸福嘛!小子!”我故意放肆的打量著他,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不自在的扭過了頭。
“喏!我先走咯!”我朝他揮了揮手,“再見啦!”看見了快步朝我們這邊走來的女孩子,我自覺的站起身。
“再見!”他禮貌的朝我點點頭。
匆匆的走到了門口,最後還是假裝不經意的朝他們的地方看了一眼。沒有了剛剛的拘束和沉默,麵對著那個女孩子,程緒然的臉上全是盈盈的笑意。
終究,那才是他特別的人啊!我歎了口氣。原來,他對我一直的冷漠,不是因為我在他心裏太過於平常,而是我終究不是特別的那一個啊。。。
難道不是嗎?我傻笑著自己的執著,莫名其妙的執著。猶豫了半天,我還是掏出了手機。淡銀色的吊墜被我緊緊的拽在手中,然後狠狠的扯下,輕輕的掛在了咖啡廳旁的門牌上。我又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坐在裏麵談笑甚歡的兩人。
應該很幸福吧?!一定的!!我笑的很是燦爛。
再見了,Newyork!
再見了,美國!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還能有遇見他的那一天,更沒有想過,會是在異國他鄉遇見他。隻是我們又錯過了,他來了,我卻要走了。明早七點的飛機,我就要飛回七年前我離開的故鄉——美麗的中國。我們應該不會再見了吧?程緒然。。。
所以,再見,程緒然!
在美國度過的第七個平安夜,我遇見了他。。。
我叫夏黎,夏天的夏——巴黎的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