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放出的消息,從昨日午後起,坊間漸漸有人在傳,五年前宮中下毒一事另有蹊蹺,太子殿下遭人陷害,真正下毒之人是北境的細作。
“果然是蠻夷人,當年我便懷疑是他們,在下有幸見過太子殿下一麵,那般風姿綽約的人,怎會做出下毒弑父的事?”
“但誰讓咱們太子殿下不受寵,聖旨下的太快,連夜就……”
“小聲些,這事咱們知道就好,別被人聽到了,不過如今小侯爺回來了,想來會替太子殿下翻案昭雪。”
“說的是啊,小侯爺……”
酒樓大堂裏,幾人一邊吃酒,一邊說著近日談資,雖然壓低了聲音,奈何嗓門過大,還是被人聽了去。
侯明舟與妹妹侯百嬌正並肩往外走,他手裏提著兩壺酒,聽到這些話,與侯百嬌相視一眼,二人皆沒有出聲,緩步走出了酒樓。
又往前走了幾步,轉過身,侯百嬌瞥了一眼酒樓,臉上都是興味,笑著問:“哥哥,太子殿下的事,你覺得他們說得有幾分可信?”
侯明舟沒有接話,隻是抬手輕輕敲了一下她額頭,平靜說道:“你問這些作甚,盼著要去小侯爺府上,這會兒怎麼又不著急了?”
“哎呀啊,你不要再敲我頭了,敲笨了沒人要我,嫁不出去,你可是要養我一輩子的。”侯百嬌捂了捂被敲的地方,其實並不疼,隻是她習慣了對著侯明舟撒嬌。
她看著侯明舟,忽然道:“哥哥,去晏哥哥府上,你怎麼還瞧著不太高興呢?你有心事啊?”
侯明舟抬眼,盡目望了望長安街,想起那日見到的那雙眼睛。
“無事,走吧。”
“晏哥哥,我們來了。”
侯府下人將二人帶進花廳時,晏景玄早已在此等候,他還未看到人影,便聽到了侯百嬌的聲音。
當年,侯文竹將兵權交還給晏景玄後,便回了涼州,隻留下了侯明舟幫襯他。從熟悉邊關布防到出謀劃策,侯明舟都幫了他許多,晏景玄自是很是高興結交到如此良友。
後來戰事將盡,侯明舟收到了侯夫人的信,說是想讓他回涼州參加妹妹侯百嬌的及笄禮,還誠意邀請小侯爺一同來涼州。
他幫了自己許多,晏景玄自然要給他麵子,便一同去了涼州,因此結識了侯百嬌。
當然,此番晏景玄會邀請侯氏兄妹來府上做客,並不全是盡地主之誼,最主要還是投石問路,打聽侯文竹究竟作何打算,最好能讓明舟勸說他投靠太子李暄。
他雖有阿卿所說的裴漁一事,但尚未到毀冠裂裳之時,當以勸服為先。這般想著,侯家兄妹已經到了他跟前,躬身為禮。
“見過小侯爺。”“晏哥哥。”
晏景玄虛虛托了托侯明舟,笑道:“無須多禮。”
他看到侯明舟手上還提著兩壺酒,不禁笑出了聲,“看來侯公子打算今日便要與本侯不醉不歸,好說,待用了膳,我陪你喝個夠。”
幾人入座,方才說話間,荼彌已帶著丫鬟們將膳食擺在了各自席上。
雖說是用膳,晏景玄和侯明舟幾乎沒有動筷箸,隻有侯百嬌旁若無人,不斷新奇地嚐試,嘴角上揚,覺得長安果然是長安,天子腳下的吃食,樣樣都好吃。
侯明舟起初還暗中提醒她收斂些,後來見對麵的晏景玄並沒有注意,才放任她品嚐。
他抬眼看了看晏景玄身後站著的荼彌,又四下望了望,不見阿卿身影,放下酒杯,抿唇問道:“小侯爺,今日怎麼不見阿卿姑娘隨侍?”
晏景玄眸光收緊一瞬,很快恢複如常,淡聲道:“荼彌,阿卿呢?”
荼彌恭言道:“回小侯爺,是奴婢的錯,阿卿昨日夜裏幫著奴婢算賬,受了風寒,一早都燒得厲害,奴婢已派人請時大夫看過了。”
她又病了?
晏景玄眉尖微蹙,沉聲問:“吃藥了嗎?”
“吃過了,這會兒應該睡下了,可要奴婢去將她請過來。”荼彌說著看了看侯明舟,雖然神色不顯,但又好似是怪他提起了阿卿,才不得已要去請她過來。
侯明舟自是會意,隨即溫聲道:“不用不用,在下隻是問候一聲,姑娘不必去打擾阿卿姑娘。”
晏景玄沒有作聲,荼彌便也沒有動身去請阿卿。
早在侯明舟說起阿卿時,侯百嬌便放下了筷箸,拿帕子輕輕擦了擦嘴,仔細聽著幾人說話,記住了阿卿這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