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國公府。

一抹黑影從東側的高牆翻了過去。

來人明顯輕功了得,落地時沒留下一絲輕微聲響。幾個跳躍間就來到了一間房門外,竟然不曾驚動府上巡邏的護衛。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皎潔的月光透過狹小的縫隙照射進來,隱約能看見床上躺著一名男子。

男子合衣仰臥,厚重的棉被將他欣長又不失健碩的身形掩於其中。

露出來的手臂肌理分明,床頭無時無刻掛著一把寶劍。

即使此刻那銳利的眸子掩蓋在緊閉的眼簾之下,依然能看出此人是一代梟雄,實力不容忽視。

可此刻的他卻氣息微弱,要不是胸膛那處還因為呼吸不斷起伏,確實會讓人懷疑此人已經沒有生命跡象。

黑衣男子看見他的情形,更是悲從中來,終是忍不住跪了下來,掉下男兒淚:“將軍!”

緊閉的房門再次打開,另一位與床上男子容貌有幾分相似的青衫公子走了進來。

黑衣男子還來不及擦幹臉上的淚跡,回過頭來看見來人是戶部尚書祁博時,頓時鬆了口氣。

他站了起來微微俯身,恭敬道:“祁大人。”

祁博原本在熟睡中。聽到弟弟祁勳房中有細微的聲響,以為是昏迷了數日的弟弟有好轉,硬是從被窩中爬醒來,挑燈前來一探究竟,沒想到等到的卻又是失望。

可他好歹是在朝中任大官的人,臉上的神情轉瞬即逝,失落也沒流露出半分,隻微微頷首:“陳副將,沒想到是你。”

沒錯,黑衣男子乃祁勳身邊的得力副將。本來隊伍從西戎邊境班師回朝。卻沒想到在回程途中遭到不明人士襲擊。祁勳為了引開敵人,把手中那份準備帶回朝中的重要密函交給陳副將,並命他務必要把密函帶回來。

果然大部分敵人集中對付祁勳,導致祁勳重傷昏迷,被國公府的人帶回來後也許久未醒。

而陳副將卻從那時候開始下落不明。

祁博始終不是習武之人,嗅覺和視覺自然沒那麼敏感。在黑暗中能認出陳副將已是極限,竟然沒有注意到他身上血跡斑斑。

過了這麼久他才像察覺了什麼,聳了聳鼻子問道:“你受傷了?”

祁博是文官,即使是祁勳的軍務他也從未過問。本來也隻是聽說隊伍遇襲,陳副將失蹤,卻沒想過背後有這麼大的隱情。

陳副將突然跪下,一臉愧疚:“末將有愧,無法完成使命把密函帶回來!”

祁博心思縝密,略微思索就猜出個大概來。

原本那班不明人士用那麼大的軍力在大縉境內對付祁勳就不大合理,此時聽陳副將那麼說,就猜測到原來對方的目標不是祁勳,而是那封從西戎探子截獲的密函!

對方那麼重視這份密函,可見牽扯甚廣,也莫怪陳副將保不住,反而還留下了一身傷。

“祁大人放心,密函並未落入歹人手裏,而是同末將一同跌落懸崖。末將醒來後幾番查找卻查無所獲……”他難受的咳了兩聲繼續道,“現在外麵皆是在追尋末將之徒,想必他們還以為密函還在末將手上吧。”

祁博沉吟片刻:“既是如此,你更應該留在府中好好養傷,待二弟清醒時再做打算。”

從祁勳回來後,國公府的守衛就加強了好幾倍,確實是養傷的不二選擇。可陳副將搖了搖頭,還是選擇了推辭。

陳副將神色複雜地把視線落在床上那人身上,似是不忍:“末將實在無顏麵對將軍……將軍為保密函才身受重傷,可末將卻還是把密函弄丟了。”

他跌落懸崖死裏逃生,此時還咳出血痰,受的傷顯然不比祁勳的輕,卻依舊不掛心自己的傷,而是第一時間前來探望祁勳,可見此人之忠心。

祁博不大認同他離開,就算不被外麵那些歹人找到他從而嚴刑逼供。想必他也不是第一時間去找地方療傷,而是回去找那什麼密函吧……

“此事甚大,著實不能怪你。這事本該從長計議,二弟也是衝動了些,才會中了歹人的暗算。”

祁博把陳副將扶了起來,不容置疑道:“就這麼定了!你先把傷養好,密函的事我會派人去處理。有什麼等二弟醒來再做打算。”

祁博不愧在朝中多年的文官,巧舌如簧,說出來的話雖溫和卻頗有說服力,最終陳副將還是答應留下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床上那人,皆是滿臉擔憂。

而他們萬萬想不到,他們惦念之人此時卻溫香軟玉的安逸得很。

譚玖回到餐館把毛小孩都帶回府上後,總算有時間仔細看一看點點的病狀。

可神奇的事,此時的點點活蹦亂跳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燥熱感。

奇怪,明明剛剛把點點攬在胸前時,它身體發燙,潔白的毛發還浮現淡淡的緋色,難道是天太暗她看錯了?

既然沒事就好了,忙碌了一整天她都還沒有時間吃一頓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