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大吉,宜嫁娶。
葉南鳶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裏麵的人頭戴鳳冠,身披大紅色的嫁衣。平日裏白生生的臉上上了妝。
本就精致出色的五官越更明豔了幾分,眼尾上挑,唇色嫣紅。
越發的嬌豔明媚,也越發的勾人。
“小姐。”半夏站在葉南鳶身後,輕聲兒問:“小姐您玩的這麼大,到時候該如何收場呢?”
對於自家小姐要嫁給劉家少爺這一事,半夏是半個字都不信的,她們小姐是何人,在江南不知多少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喜歡,可小姐卻是一個眼神兒都沒給過。
這個劉公子,比起那些向小姐獻殷勤的人不知差了多少,這麼些年來,小姐對那些男子一個都不曾放在眼裏,如今又如何會喜歡上這個劉公子?
對於小姐要嫁給劉傑,半夏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隻她平日裏跟著葉南鳶慣了,知曉她的脾性,小姐不說,她便也不問。
連雄鷹都看不上的人,又如何能夠看上狗?
可隱隱的卻也知道,小姐對那個住在三清觀廂房的先生,和旁人相比不同。
“若是……若是……”若是那個先生不阻止,小姐又該如何呢?半夏也不敢說。她站在葉南鳶身後輕聲兒哼著,隻那眉梢眼角都透著一股擔憂。
“哪有那麼多若是?”
葉南鳶對著鏡子裏的人眨了眨眼,剛剛還豔麗十足的臉上透著幾分的單純,她眼角下垂,一臉無辜道:“好端端的,如何要說這些?明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她輕笑了一聲兒,站起來,對著窗外看了一眼。
“馬上就到申時了啊。”上挑的眼尾眨了眨,葉南鳶低著頭輕聲兒道:“該到練琴的時候了。”
“去將我的箜篌拿來。”
半夏雙手捧著箜篌帶給她,哪知葉南鳶接過後斜抱著就出去了,半夏一臉的著急,趕緊追著跟上去:“小姐,你還穿著嫁衣呢。”
大紅色的裙擺在空中微微晃蕩,葉南鳶穿著嫁衣就出了門,活像是沒聽見。
那日,她穿著嫁衣,彈了整整一個時辰,隻不同於往日輕快空靈,今日這曲子低沉婉轉,苦澀悲傷,到後處兒那一段甚至嚶嚶泣淚,讓人心碎。
整整一個時辰,她的箜篌聲就從未停下來過。
那琴音傳到對麵,蘇培盛急的一額頭的冷汗,看了看自家爺,眼睛又不安的往窗外瞟了瓢,哪怕是他這個聽不懂樂曲的人都知曉這曲子都這般悲傷了。
連曲子都這般讓人心碎,那彈琴的人隻怕更加難過。
“爺。”這一個時辰,蘇培盛後背上的冷汗就沒下來過,他抹著額頭上的汗水,幹笑了兩聲兒:“奴才覺得,姑娘挺喜歡爺您的。”
紫檀木的軟塌上,四阿哥正翻著手中的佛經,打從一開始琴聲響起,他便一直這樣,眉眼之處淡淡的,好像半點都不受影響。
蘇培盛看著自家爺一眼,越來越看不透爺再想什麼。
要說爺不在乎,卻也不像,專門派了人盯著梨園的動靜,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若說在乎,那悲傷欲絕的曲子,是人都聽得出來姑娘有多難受,可偏生主子就像是沒聽見那般,連眼神都不帶動一下。
蘇培盛說了一句已經是僭越了,見主子沒反應他便不敢再說。
他默默地退回去,前方盯著梨園的奴才照例來稟報了:“姑娘穿著嫁衣,彈了一個小時的箜篌,走的時候,眉眼聾拉著,麵上很是難過。”
直到聽到這兒,那一直低頭看佛經的眉眼才算是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