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峨霜發現她神遊天外,垂眸:“你在想什麼?”
簡清悅一張死魚臉,沒搭腔,躺著擺爛。
還能想什麼?當然是想怎麼從心魔幻境出去。
真正的年峨霜還沒蘇醒,隻有眼前這個傻的。這個傻的恐怕也沒法解開幻境。
眼見她神遊天外,年峨霜竟又重複了一遍:“你在想什麼?”
她隨口敷衍:“想奶狗。”
年峨霜手心閃爍著晶瑩的光,正在修複她汩汩流血的傷口。
聽聞簡清悅如此肆意之話後,年峨霜連眼都沒眨一下:“什麼奶狗?你連小兔子都養不活,養什麼奶狗?”
“你這種老菜幫子,自然聽不懂。”簡清悅又壞心眼地笑,“不是真的小奶狗,是少年郎。”
年峨霜的眼神總算動了:“少年郎?誰?”
“雁桑呀。唇紅齒白少年郎,真真是長到我心坎中去了。”簡清悅隻要閉上眼,就能看見雁桑殺千刀的臉,“他最愛跟我黏糊,最得我心意了。”
當然,如果雁桑沒有將她活活氣死的話,她會更喜歡他。
簡清悅說起雁桑的事,左腕便被玉鎖燙了下。
她抬手想看,卻感覺心口一痛,竟是又噴出血來,再看年峨霜,整張臉已是鐵青:“你下山數年,就是為了跟不三不四的男子廝混?”
現在這個蘇醒的簡清悅,可是個厚臉皮的,豈會被幾句話給氣著。
她都懶得看他:“你念著雪流伊就行了,本仙女想撩幾個撩幾個,有的是男人要當我裙下之臣。”
“慎言。我是這樣教你品德的?”年峨霜生氣,“修仙女子雖不必遵守什麼三從四德,但也應端方有禮,你與不三不四的男子廝混,像什麼話?”
簡清悅懶得看他:“你又不是我爹,我怎樣關你什麼事?”
“長兄如父,我是你的大師兄。該管。”
“師父他老人家都不管,你管?”
“當年你啟蒙晚,但認字念書皆是由我所教,今日你竟長成如此模樣。”年峨霜冷道,“我自然該管!”
“我又不是三歲小兒,你少給我扯這個。”簡清悅鄙視,懶得跟他爭這個,反而撐起身子,滿臉笑意地盯著他,“大師兄,先前你說問月居有禁製,師父都進不去,隻有我例外。為什麼呀?”
這樁陳年舊事若不是年峨霜主動提,她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但年峨霜總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你入門晚,當初我擔心你被同門欺侮,便想著問月居始終對你敞開,讓你有地方告狀。”
“這種話就騙騙小孩好了。”簡清悅笑死,“以前我可沒少幹偷爬你榻的事,原來你表麵將我轟出來,心中卻偷偷期待我這麼幹。否則你大可以將我關在外麵。大師兄,你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嘛。”
“現在是我問你問題。”年峨霜青著臉。
“我偏要東拉西扯。”簡清悅捧腹大笑,血濺得到處都是,“你還能怎樣?難不成再捅我一刀?”
恐是此番畫麵太難看,年峨霜都被震得愣怔半刻,眉間陰雲籠罩:“躺好!別亂動。”
簡清悅懶得跟這個傻的年峨霜作對,便躺在地上玩著頭發,又是神遊天外。
卻沒想到簡清悅隻是躺著,年峨霜都覺得礙眼,竟又垂眸詢問:“你在想什麼?又是想那少年郎?”
簡清悅煩不勝煩:老菜幫子,一臉爹味。
這個還未清醒的年峨霜,頭一次看見她如此明顯的嫌惡——他這師妹是怎了?真被什麼少年郎迷了心神?但若她真被別人迷了眼,又何必偷流伊的遺物,還跑來跟他唱這出戲?
“哦,這次沒想奶狗。”簡清悅故意嗆他,“我想的是魔界排行三十六的王子。”
年峨霜自然不信:“休得胡說。”
簡清悅哈哈笑了兩聲:“師兄不信便罷。”
她與融勻的故事,說來話長……
就算二人一拍兩散,簡清悅每每想起融勻,心情也是很複雜的。
她雖恨融勻背棄誓言,另娶他人,但她實打實地欠他天大恩情。
縱覽人生三千餘年,簡清悅最低穀最難熬的時期,都是融勻陪著她過的。
那時他們兩人落魄不已,一個瞎,一個殘。
二人在上古秘境偶遇,從此展開數百年的報團取暖。
其實簡清悅都不敢想,若當時她沒遇到融勻,怎麼在秘境中熬過長達百年的冬季。
恐怕她早就心灰意冷,死得幹淨。
想到這,簡清悅頗為感慨:融勻那樣溫柔地待她,即便二人最終做不成道侶,但她還是希望他過得好。
眼見著簡清悅臉上複雜的表情——她在想另外一個人,她的眼神中有懷念,有哀傷,又有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