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萬鳳香一出門就看到晾在院裏的床單,回憶了一下,昨天忘了收進屋?
不對,沒記得洗這麼個床單啊。
賀濟忠剛好出來,萬鳳香問,“你洗床單了?”
賀濟忠邊打哈欠邊搖頭,“沒洗。”
萬鳳香伸手在床單上摸了摸,這床單就跟挑著地兒洗似的,有些地方是幹的,有些地方卻仍潮濕。再一看,這不是賀蕭房的床單嗎?
萬鳳香回屋徑直走到賀蕭房門前,先象征性地敲了幾下,接著直接打開,“你啥時候洗的床單?”
床上空蕩蕩的,沒有床單,也沒有人。
一個小時前……
賀蕭手忙腳亂把床單局部洗幹淨,小心地打開門晾到院裏,然後回到房間盯著那條慘不忍睹的內褲看了好一會兒。
最後決定不再拯救,扔了拉倒。
他穿好衣服,把內褲層層包好裝進垃圾袋,然後拎著垃圾袋躡手躡腳出了門。
這事讓賀蕭覺得特別羞恥,而夢境中的種種細節又讓他忍不住回味,這種不斷自我譴責,又不由沉迷其中的拉扯感讓他險些精分。
所以假期剩下的幾天他壓根不敢聯係何夢川,更別提去她家補習了。
生日這天他收到何夢川發的微信,極鄭重地說辭:【賀蕭,生日快樂。】
賀蕭製止自己腦中突然而來的聯想,也鄭重回複:【謝謝!】
第二天就是開學的日子,賀蕭準時來到學校,忍著想去2班門口溜達的衝動端端坐在自己位上。
一直忍到下午放學。
第二天又忍了一上午,中午放學時他終於做好心理建設,來到2班門口,想來個“偶遇”,可門口絡繹有人走出,卻始終沒見何夢川的影子。
遲疑須臾,賀蕭提步走到門口往裏看去。
何夢川沒在教室。
他喊住一個女孩詢問,“何夢川走了嗎?”
女孩:“她開學就沒來,請假了。”
賀蕭愣住。
可巧他今天忘了帶手機,隻能抓肝撓肺等到下午放學。鈴聲一響,他飛快衝出教室,火速回家,進門直奔臥室,翻出手機給何夢川打電話。
無人接聽。
賀蕭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再度撥過去,依然沒人接聽。
這次掛斷後他改打給何田,很意外何田竟然也沒接。
賀蕭著急又擔憂,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突然靈機一動,他有何青雲的微信號!!
他趕緊把語音電話打給何青雲,這次終於通了。
“賀蕭,有什麼事嗎?”
賀蕭急切的聲音毫不克製,“何夢川今天請假,她怎麼了?”
何青雲沉默須臾,輕聲說,“何夢川人在醫院。”
賀蕭握手機的手倏地緊繃,一如他緊繃的聲線,“……怎麼去醫院了?她、她怎麼了?”
明明前天還給他發微信,祝他生日快樂,怎麼轉眼就在醫院了?
這時接電話的人換成何田,“賀蕭,不用擔心,隻是常規檢查,因為內容比較多,所以要住院。”
何田的話成功緩解了賀蕭的焦躁,他默默長呼一口氣,試探著問,“阿姨,我能去看看夢川嗎?”
何田半晌無話,良久才道,“先不要了吧,很多檢查項目還挺不方便的……”
賀蕭自知唐突,趕緊說,“阿姨我沒別的意思,那個……那,那那希望夢川早日康複,等她出院我再去看她。”
掛斷電話,賀蕭仿佛被抽掉了力氣,緩緩倒退幾步坐在床上,然後身體後仰躺下去。
心中盈滿強烈到令人窒息的無力感和悲傷。
何夢川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唐誌明、郭美吉,還有唐宋,他們一家四口圍坐桌前吃年夜飯,全家人臉上洋溢著笑容,郭美吉給她碗裏夾了好多菜,直堆成一座小山。
可她還帶著何夢川的意識,忍不住擔心何田的境況。
緊接著夢境一轉,同樣的年夜飯,隻是麵對麵坐著的隻有她和何田。突然身後的門被打開,何夢川回眸看去,一個男人走進來,玄關處光線黯淡,何夢川拚命想看清他的臉,可始終沒能看清。
直至他坐在何田身邊,他的那一角始終被昏暗包裹,看不清臉。
正納悶間,身後的門再度被打開,何夢川下意識回頭,看到身穿藍白校服的少年走進來。
隨著他漸近的步伐,陰影上移,光線由下而上打在臉上,眼前的人變得格外清晰,是賀蕭。
她的視線追隨賀蕭移動,直至他走到旁邊,雙手握住椅背將椅子拖出,坐下。
注意到她的目光,少年轉眸看看向她,目光安靜而深沉。
他說:“終於又見麵了,我等了你好久。”
“吃飯吧,飯要涼了。”何田的聲音傳來,由夢境墜入現實。
“醒醒,夢川,起來吃點飯再睡,飯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