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府來人了。
沈妙音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一口氣連畫了三十張清心符,也沒冷靜下來。
任誰忽然從一個破落道觀的觀主徒弟,變成永寧侯府的嫡小姐,還能穩如泰山才怪。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比話本寫的還刺激。
不行,她還得畫幾張清心符壓壓這忍不住想雞叫的心情。
清虛道長坐在她邊上,吊兒郎當的翹著二郎腿,斜著眼看案桌上的符籙,嘖嘖道:“畫的什麼玩意兒。”
案桌上的符籙線條由於激動歪歪扭扭的,完全沒有發揮出她平時應有的水平。
要知道,她可是從小苦練畫符技能,即使是閉著眼,也能畫的又快又好。畢竟這可是她一輩子的吃飯手段。
但是現在嘛……
沈妙音手腕頓住,朱砂筆利索的一丟,理直氣壯道,“不畫了!等我成了永寧侯嫡小姐,要什麼金銀珠寶沒有,還是不跟師父您搶飯碗了。”
清虛道長不氣反笑:“不錯不錯,日後徒兒手指縫裏漏點出來就夠為師買酒喝了。”
“等我有錢了,就先把咱們這破道觀給修修。”沈妙音打量著四周,“屋頂的瓦片該換了,牆麵也得重新粉刷,門口的大門也不夠大氣,牌匾也破破爛爛的……”
最後總結道:“還是推了重建吧!”
清虛道長慵懶地支著手腕,桃花眼上挑,他生得一副好相貌,聽著小徒弟呱唧呱唧說個不停,敷衍地附和道:“不錯不錯,有孝心,沒白疼你。”
幾句話間,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道觀內唯一的小道童敲了敲門,乖巧道:“觀主,永寧侯府的人到門口了。”
清虛道長懶洋洋道:“引她到三清祖師前,我馬上到。記得,那個許願箱可務必要讓人瞧見了。”
“我知道了。”小道童話落,又快速地跑了回去。
“走吧。”清虛道長起身,端著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去見見你未來的錢袋子。”
“……”沈妙音無話可說。
她早就習慣了師父這不靠譜的樣子。
清虛觀雖然破落,但占地麵積卻不小。這一整座小橫山,都是他們的。
從廂房到擺放著三清祖師的三清殿那,得走一盞茶的時間。
沈妙音忐忑的跟在清虛道長身後,手心裏都是汗。
不知道她的家人是怎麼樣的。
“瞧你這點出息。”清虛道長順手揪了下她頭上的小包包,不緊不慢道,“要是過不下去,卷了錢回道觀就是,師父又不是養不起你。”
……卷了錢?
沈妙音這緊張的情緒被瞬間澆滅,手挽上清虛道長的臂彎,撒嬌道:“到時候師父跟我住一塊,要是家裏人對我不好,咱們就把錢全部卷跑,回道觀逍遙去。”
聞言,清虛道長睨了她一眼,奇怪道:“我沒跟你說過嗎?”
沈妙音虛心詢問:“什麼?”
清虛道長道:“你自個回去。我就在這道觀紮根了!誰也別想讓我離開。”
也沒見你寸步不挪啊。沈妙音撇撇嘴,心裏雖然失落,嘟囔了幾句,但也沒敢反抗。
穿過這條年久失修的回廊,便到了三清殿。
董嬤嬤焦急地在三清殿內轉悠著,眼神頻頻往外瞧,邊上的小丫鬟見了,也跟著幹著急。
“真是受苦了。”董嬤嬤瞧著這環境,忍不住抹淚。
三清殿身為清虛觀的門麵,也能如此破爛,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更是慘成什麼樣。
小丫鬟趕忙安慰,她眼尖,隨意一瞥便瞧見了回廊上逐漸靠近的兩個身影,喜道:“小姐來了!”
董嬤嬤趕緊擦淚,打起精神來。
迎麵而來的二人,模樣生的都一等一的好。董嬤嬤目光錯開清虛道長,落在了沈妙音臉上,臉上是忍不住的喜色,喃喃道:“像!真像!”
沈妙音背著光走來,帶著嬰兒肥的麵部輪廓浸潤在光影中,更顯柔和,頭梳可愛的雙丫簪,走起路來,綁在包包上的紅繩也隨著她蹦躂的動作晃悠著。
一雙秋水無塵的杏眼,像極了永寧侯夫人。
董嬤嬤趕忙迎上,行禮:“見過大小姐,老奴姓董,是您母親跟前的嬤嬤,是受了侯爺夫人的命令來接您回家的。”
小丫鬟也跟著行禮:“見過小姐。”
沈妙音腳步一頓,不知所措地盯著清虛道長。
清虛道長接收到小徒弟的求救,頭一歪,留給她個圓潤的後腦勺。
可這陣仗,她隻在話本裏見過啊。
沈妙音結結巴巴的扶起董嬤嬤:“起、起來……”
董嬤嬤瞧出她的緊張,巧妙的轉移了話題,幾句話下來,讓沈妙音對即將要去的永寧侯府也沒那麼抗拒起來。
今日離開的事,是三天前就定好的。
道觀門前停了兩輛馬車,前頭的一輛布置的十分豪華,霸氣,比鎮上員外老爺家的馬車還要好上許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