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裏,兩道蹣跚的身影頂著風雪漸行漸遠。
二人間的氣氛隻剩詭異的沉默,像是怎麼都翻不過去的巨石,狠狠壓在李保國的心頭。
毫無疑問,他的妻子是非常善良的,所以當妻子提出將孩子遺棄的話題時,他甚至不知道露出什麼表情,笑的比哭還難看。
在如深淵的現實麵前,除了被一口吞沒,別無出路。
錯的不是他們,卻要忍受往後歲月裏關於良心的譴責,心底那歇斯底裏的呐喊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音。
這個世界是荒謬的,亦如沒有年代的曆史。
遮人眼目的狂放的雪中,在那漆黑的鐵門前,女人最後一次撫摸孩子的臉,然後兩道背影徹底被撕扯吞沒。
天地間隻剩下一道尖酸刻薄的咒罵和大門碰撞發出的聲響。
……
轉眼七年時間,寧玉已經在上學了,可能天生的原因,他顯得很嬌小,也很不起眼。
他平時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坐在台階上看鐵門外麵的世界。
據老師說,外麵發展的很快,幾乎一天一個樣,壞人也越來越少,貪官汙吏拐賣犯罪,無數人落馬下獄。
聽說外麵還有這般十惡不赦的人時,他著實嚇到了,那是一種既期待又害怕的情緒,期待美好,害怕黑暗。
他知道自己還小,院裏總有人欺負他,他其實不太生氣的,隻是大家大概都覺得他應該生氣。
寧玉覺得自己的情緒一直很平靜,也很簡單,除了沒有來由的悲傷,不會發脾氣,也不會很開心。
他想著以後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然後能繼續上學,那便很好了。
當然,也不可否認的幻想自己的父母是怎樣的人,畢竟是孤兒。
……
記得第一次覺得心髒跳動很愉悅,是因為見到一個女孩兒,一個麵無表情的女孩兒,精致的像是玩具,卻又怪異的出現在福利院裏。
她像是在找什麼人,直到和自己對視後,她像是終於放心了。
後來寧玉的身邊就出現了一個跟屁蟲,她也不再精致,身上也沾滿了灰塵,據她自己說,這是跟哥哥玩耍的證明。
哥哥自然是寧玉,但寧玉隻覺得她奇怪,明明自己很少瘋玩兒,更別說到弄髒衣服的程度,他可不喜歡玩兒泥巴。
當然,還有其他奇怪的地方,比如她會說:“小玉啊,你以後可不能太優秀了,成績平平就好,不然爸媽老說我比不上你,這可不行,我雖然不介意,但我強烈控訴。”
明明說自己是哥哥,卻一直叫他小玉,還有,他們哪兒來的爸媽……
不過,這種過家家的感覺也不錯,寧玉一個人時有些雀躍的蹦噠了一下,想著就聽她的吧,畢竟她的名字也有個玉字。
再後來,兩人一起畫了一副畫,一起埋在樹下,女孩兒被接走了。
她說:“這種身體不太舒服,等我長大了再來找你。”
寧玉覺得他該成熟一些了,直麵現實也無不可。
他開始變得開朗樂觀,哪怕一個人生活並不容易。
他覺得自己考上一個普通的大學,是精力所限,畢竟生活不易,和那個讓他以後不能太優秀的女孩兒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