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都會中幾乎每個市民都震驚了。
電視熒幕上,新聞記者緊張地報告:“凶徒闖入大學教員室,槍傷六名工作人員後,脅持人質,藏匿儲物室,與警方對峙,現已知人質是實驗室助手鄺本湘……”
新聞片段裏,可見大學裏外亂成一片,大批警方人員往來,警車及救護車停駐在場,記者與市民圍觀,紛紛議論。
“凶手是什麼人?”
“據說是物理係一名學生王科西,認為教授給的分數不合理,抗議無效,鋌而走險。”
“讀書不是為分數。”
“你去同他說呀。”
“六名傷者中有二人垂危。”
“惡魔!”
“人質是什麼人?”
“蘇教授手下一名年輕助手。”
“是女生?”
“是。”
“啊,更加危險。”
“警方投鼠忌器,現在隻得駐守門外。”
下午。
新聞記者繼續報告:“凶徒要求警方提供吉甫車一輛、食物清水,否則即時殺死人質,看情形他打算逃亡,警方逼於無奈,己將一切準備妥當,誘凶手出來。”
接著,是一大陣騷動。
儲物室門打開,凶手左手緊緊箍著人質的頸項,右手持槍指著她的太陽穴,緩緩走出來。
電視機上出現大特寫,觀眾驚呼起來,凶徒像是擊打過人質,人質的額角有凝固的血液。
那是一張十分秀麗的麵孔,大眼睛冷靜、倔強,使人意外的是,她沒有恐懼的神色。
一般女孩子隻怕會混身顫抖,痛哭失聲,她卻堅強地緊抿嘴角,一動不動,鎮定地貼凶徒站著。
凶手喝令警察退後,他要取車。
這時,警長說:“好極了,人質無懼,是我們的優勢。”
“瞄得準嗎?”
“必需一槍即中,準備。”
神槍手舉起長槍。
見慣場麵的警長也不禁一身冷汗。
凶徒騰出一隻手去開車門。
就在這個時候,警方的槍瞄準了他,忽然之間他眉心當中出現一點紅,他好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抬頭看,生命已經離他而去。
他全身放軟,倒在車旁,象是不明白冷槍從何而來,也沒有聽到槍聲。
警察一湧而上。
群眾歡呼。
記者大聲興奮地喊:“人質鄺本湘沒有受傷,她完全沒有受傷。”
那個叫鄺本湘的女子迅速被警方帶走。
蘇教授立刻趕去與助手會合。
這場恐怖的鬧劇似乎已經結束了。
經過醫院一夜觀察,鄺本湘已經回家休息。
第二天日報頭條上,全是她的照片,所用的形容詞,都是讚美的“無懼”。
這時,蘇教授在她身旁。
她問師傅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為什麼我無懼?”
蘇教授答得好:“因為,恐懼、多疑、嫉妒…都是人類最壞的情緒。”
本湘抬起頭,“所以,在我幼兒時期,你已經把這些壞因子一一清除了。”
蘇教授一震,但不得不說:“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
“教授,沒有恐懼,怎麼象一個人呢?”
“無懼昨天才救了你,警方說,你的冷靜鼓勵他們當機立斷采取行動。”
本湘懇求教授:“給我恐懼,應是我的,都給我。”
教授露出十分為難的樣子來。
這時,有一個人推門而入。
本湘一見,連忙說:“師母,你來得正好,請你主持公道。”
蘇師母微微笑,同丈夫說:“把我們的計劃詳細同本湘說明吧。”
蘇教授咳嗽一聲:“本湘,你是政府支持的一項實驗計劃。”
本湘答:“我知道。”
“出生之際,你患有先天性脊椎外露症狀,無可救治,父母同意將你交給大學醫院。”
本湘一點哀愁也無,“這我也知道。”
“終於,我們醫治了你,可是,在過程中,消除了某些人類的劣根性。”
師母接著就:“換句話說,本湘,你幾乎是完人。”
本湘連忙說:“師母,你過獎了。”
“可是之後廿年來,我們也發覺你少了許多樂趣。”
蘇教授也說:“是,對於別人的興奮、快樂,你往往不明所以。”
“教授,請你恢複我的本能。”
師母沉默一會兒,“嬰兒時剔除的因子,都保存在液氣冷藏庫內。”
教授說:“計劃是在今日協助你歸原,研究你性格先後的差別。”
本湘說:“我急不及待。”
蘇師母歎氣。
教授說:“可是,以後,你將會失望、沮喪、悲傷。”
本湘說:“就像所有正常人一樣。”
“你受得了嗎?”
本湘說:“答案正是你們研究的一部份。”
蘇教授夫婦對望一下,心情似乎有點沉重。
“幾時做還原手術?”
“就是這幾天。”
教授說:“本湘,你先出去吧,外頭還有事要做。”
本湘離開之後,蘇氏夫婦又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蘇師母說:“本湘知道王科西也是實驗人嗎?”
“不,她不知道。”
“科西在注入因子後無法自控,狂怒影響下竟殺害工作人員,脅持人質。”
教授不出聲,表情卻十分傷感。
“這項計劃,也許應該停止了。”
“我同上頭說過,他們不讚成。”
“科西與本湘一男一女,經我們挑選,現在,一項實驗已經失敗——”
“不,實驗沒有失敗,報告成功,獲上頭讚賞。”
“可是科西喪生——”
“科西在出生時已經喪生,這些年來,靠科技養活。”
蘇師母長歎一聲,“我始終覺得不忍。”
“實驗室內不許婦人之仁存在。”
“我與本湘感情特別深厚,我為她擔心。”
“剛才她自動提出接受複原計劃。”
“她不知後果會有多嚴重。”
教授抬起頭,“也許,女性會接受得比較好。”
“我也這樣希望。”
“一般人自小已習慣七情六欲,不以為奇,他們卻要在廿一歲時才驀然發覺體內有那麼多怪異的,不受理智控製的情緒……”
“科西就是這樣——”
蘇氏夫婦陷入沉思中,不再說話。
他們心中唯一希望是本湘可以應付得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