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手持指揮棒的音樂機器人麵前駐足,用有些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問道:“會‘三顧茅廬’麼?”
指揮用電子音呆滯地回答道:“對不起,本樂團並未收納此樂曲。”
“那麼,‘月下追韓信’呢?”
“對不起,本樂團並未收納此樂曲。”
“‘十麵埋伏’呢?”
指揮沒有再發出聲音,而是揚起手中的指揮棒,隨後,古箏和琵琶聲,在廊柱後悠然響起。
女子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輕提裙裾,再又漾出一道道漣漪。那對反重力白色羊羔小皮靴,合著箏聲和琵琶聲的節拍,踏出“噔噔噔”的步點,朝著回廊的盡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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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回廊並沒有多長。
當然,在收容星這種環境下,能安排出這樣的回廊,就已經足夠體現出馬可總執掌的盡心盡力了。任誰也不會在這個方麵吹毛求疵,再提出什麼不切實際的要求。
那位女子有所不滿的,是回廊盡頭停放著的,那架在母星上已經被淘汰近百年,隻適用於極端惡劣環境下飛行的無人駕駛機。
隻是一皺眉,沒有任何指示,八位帥哥就已經放出了各種各樣的智能機器人。
清洗機身,重新噴漆,塗抹LOGO……這所有的一切,都在短短的半分鍾內完成。
人工智能的工作,永遠都是這麼的快捷、精準、而富有節奏感。就像那二十位音樂機器人一樣,再演奏十萬遍CLXXIII號迎賓曲、或者一百萬遍“十麵埋伏”,也絕不會彈錯一個音符。
在母星上,不乏有一種聲音說,這樣的工作、這樣的音樂,都是失去了靈魂的。信奉這種說法的有業者們,瘋狂地追捧一切人工、手工製作的物件。但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沒有這些失去靈魂的東西,人類或許現在還都隻能被困在母星,哦,那個時候還被稱為地球,或者英倫語中的鄂斯上,玩著泥巴,暢想天空呢。
女子退後兩步,仔細看了看新塗上去的LOGO。原本粉紅底色的機身,此刻已經變成了純黑的底色。而在這一片漆黑之中,隱隱有白色的樹、有白色的果、有白色的花、有白色的草。
這些樹果花草,乍一看上去,像是虛無飄渺的;但隻要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它們以一種奇異的排列形式,組成了“華夏大藥”這四個字。
在這黑的夜,這些華夏文字閃閃發光,甚至比不停飄落的暴雪,還要更加白上幾分。
女子滿意地點點頭,在羅蓋的遮擋、以及八位帥哥機器人的簇擁之下,提起裙裾、踩著反重力白色羊羔小皮靴,在漫天的雪花間,飄然登上了這架無人駕駛機。
艙門關閉後,早已設定好航線的飛機,便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這顆遠日小行星的地下收容四區入口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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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飛機離去的轟鳴聲,接機的這些有業者們,才戰戰兢兢地,從地上陸續爬起來,踩著合金滑雪板,滑進回廊。
馬可總執掌走到樂團指揮麵前,皺眉道:“趕緊的,把音樂停掉!人已經走了,就不要再浪費資源了!這是收容星,不是母星!能省下一點是一點!”
“十麵埋伏”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指揮將右手放在胸前,優雅地對他鞠了個躬;然後,帶著其他音樂機器人,放下手中的樂器,絲毫沒有畏懼的,列隊走進雪地之中。
在收容星上,除了無業者之外,這種不能創造資源的功能型機器人,是最沒有價值的。事實上,他們就是一次性的道具——運送它們返回母星、又或者在這裏繼續維護他們存在,所需的資源,比重新製造出它們,要多得多得多。
這支樂團的隊伍,走得有那麼一絲悲壯,但回廊中的人類,卻並沒有給他們以任何關注。
一時間,回廊裏滿是長出大氣的聲音,和隨之而來的竊竊私語聲。
“呼……”
“還在母星的時候,就聽說華夏大藥人力資源部杜總監的大名了,仔細算一算,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五年了;她還是那麼威風,可我……”
“我很小的時候,就把她當成偶像了,今日何其有幸,居然能看到真人。感覺就算在收容星上過一輩子,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我聽說她是你們華夏人種的四大女強人之一?我一直以為這些所謂的排名,都是好事之徒編出來的;今天才知道,原來我錯了大半輩子……”
“你的消息太過時了,四大女強人這個稱號,已經是十多年前的過去式了;這十幾年裏,花弄影嫁人隱退,林麗欣戰死沙場,隻剩下了杜總監和李部長,現在,她們的稱號,是‘華夏國女流雙壁’。”
“也不知道那位李部長是何等人物,估計這輩子也見不著了。不過這位杜總監,不愧是在三甲級大公司、掌權了二十多年的第四號人物,這樣的氣場,我這輩子是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