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覆舟山禮部諸官官邸。
“國母之相?”
聽到這個問題,喬青萍氣得差一點就笑出聲來;這一刻,她隻想抄起手頭的茶杯,把滾燙的熱茶,狠狠地澆在李芳娜的臉上!
醒醒吧!你這種被慣壞了的孩子,還想要母儀天下?就算你不知道走了什麼運氣,真當上國母,妥妥的也就是個廢後的樣子!
冷宮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
但是……看在春官大人的麵子上,算了。
喬青萍確實拿起了茶杯,卻隻是默默地飲了一口茶,低聲說道:“我才疏學淺,實在汗顏。”
這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然而,李芳娜卻像是根本不知道這個禮節一般,依然坐在原位。
她揚起自己的小腦袋,看向頭頂,就像在研究這天花板什麼時候會掉下來——這是一幢六十餘層的高樓,喬青萍住的,是第二十三層;若是天花板真的砸下來,而智腦又來不及救援的話,兩人必死無疑。
事實上,從進門起,李芳娜就一直都很擔心,會突然發生某種意外——牆突然塌了,天花板突然掉了,地板突然陷了……
這種對於死亡的恐懼和妄想,並不是今天才有的;大約在她十來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最早,她以為自己是妄想症,或者別的什麼精神病類型,於是,十歲時的李芳娜,就極力想要在父母、親人們的麵前,試圖隱瞞自己的這些想法;然而,當時還隻是一個小孩子的她,在作偽這個方麵,是怎麼也玩不過大人們的。
更何況,她的病症,很快就已經發展到恐懼一切的程度。最嚴重的時候,她甚至不敢出門——李芳娜在六歲時,就拜入了吏部學習,每月至少要去二十天;但她非常非常擔心,自己來回乘坐的那架超豪華跨域飛行器,會出現故障,導致自己墜地而死。
於是,她裝成生病的樣子,在家裏呆了將近兩個月之久。
憑著李麗娟部長和杜慎言總監的交情,華夏大藥的好幾位一等醫師,專程去了她家,動用十幾台大型醫療設備,為她做了極為詳細的檢查。
最後,在認真地填寫了好幾份名為《SDS自評量表》的表格之後;李芳娜終於知道,自己的病,叫做抑鬱症早期症狀。
一等醫師們說了,這個病,隻能緩解,不能根治;而緩解的辦法,就是多做心情愉悅的活動,多做戶外活動,多在開闊地帶活動——所以,從那以後,李芳娜平時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去京師樞機堂附近,那家華夏國唯一的人工服務購物廣場“買買買”。
盡管這種“買買買”毫無意義;但在“逛街”和“買買買”的過程中,她確實感覺很愉悅。
要是再有個人,能毫無怨言地陪著自己“買買買”,她覺得,人生就真的圓滿了。
然而,從進這個門開始,這逼仄的環境,就讓她有一種抑鬱症複發的感覺。
事實上,進門之前,李芳娜是很憤怒的。在她看來,這位喬青萍一等冰人,根本就沒有盡到媒人的職責。
隻說兩句話就跑路了,這不怪你,畢竟那位明永健助理,是我未來的夫君,你說不過他,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你一回來就寫請罪書,這就太過於不負責任了。
基於這種憤怒,她才沒過大腦,就問出了“比我大姑媽還貴麼”和“我可有國母之相”的傻話。
後麵那句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然後,就走了另一個死循環。
現在,李芳娜已經不再憤怒了;她覺得,一切問題,都出在自己身上。
因為一點點後悔,而導致極為嚴重的“自責自罪”,也就是“誰都沒有錯,錯的就是我一個人,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我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應該去死……”同樣是抑鬱症的一種表現。
李芳娜也知道這一點,但她就是控製不住。
她很想離開,很想回到自己家裏,很想趴在床上誰也不理,一次哭個痛快——然而,她還有話沒有說完。
所以,她隻能裝成沒看到喬青萍一等冰人喝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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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李麗娟部長讓李芳娜來拜訪喬青萍,是為了兩件事情。
一是從喬青萍一等冰人口中套話,借她這雙閱遍天下男子的眼睛,看一看那位明永健助理是個什麼成色——不過,還沒等李芳娜開口,喬青萍就已經主動說了。
二是鼓動這位喬冰人,繼續去完成後續的工作——明永健助理當時說的是“我知道了”,並沒有明確拒絕。
他沒拒絕啊!那你為什麼不繼續去追問?
“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您還有什麼疑惑,我都可以為您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