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鍾山山頂。
當孫春芬副科長接到自己父親通訊的時候,明永健助理,正在和剛剛成為全母星焦點的春官大人飲茶。
是以,孫屠郎中的問題,就輕輕鬆鬆地,通過明永健的轉達,交到了李麗娟部長手裏。
身為禮部部長,未來的副皇帝,這位春官大人當然不會很沒有水平地,去說什麼“那就選某某某”或者“我看好某某某”——這種頤氣指使的說話方式,大約相當於一千年前,華夏國的鄉鎮幹部水平。
就連縣級幹部,都會委婉許多地說“這個小同誌還不錯嘛”、或者“年輕人就該加加擔子”。
是的,這種“我說了算”的感覺的確很爽,但在爽的同時,也會授人以柄。
現在,因為孫屠郎中和劉樞機的存在,正是吏部與禮部的蜜月期;但蜜月之所以被稱為蜜月,而不是蜜年、蜜十年……就是因為它的短暫。
等蜜月期結束,吏部就一定會開始秋後算賬;李麗娟部長用膝蓋想,都能想得到那些說詞——
禮部的文件?他們當年不太尊重我們啊!先放一放吧!
禮部有什麼資格安排官職?既然他們這麼能幹,那這個燙手山芋,也一塊交給他們吧!
……
是以,春官大人隻是想了片刻,就看向明永健助理——哪怕孫春芬副科長就站在那裏,她們之間也沒有任何直接聯係,而是通過明助理這個橋梁來溝通;這種間接溝通的方式,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挺合適——她對明永健說道:
“選官是吏部的事情,包括本官在內,禮部的手是不會伸得那麼長的;但本官認為,所謂‘外交無小事’,行人司事關重大,主事者最起碼,也應該要有拳拳愛國之心;嗯,最好不要再找一個挾夷自重的人,來擔任行人司的主要領導了。”
在轉達這句話的時候,明永健就直接得多:“但凡有和夷狄關係好的,一概不用。”
然後,孫春芬副科長,把這句話傳給了自己的父親。
過了不到半分鍾,她輕手輕腳地走回明永健的身邊:“我父親說,鄧子謙的妻子,以前是兵部星間司下屬六等細作,在雙牙國意外死亡,鄧子謙本人對此極是憤恨;同時,此人並無其他海外關係。”
看著春官大人莞爾一笑,明永健便微微點頭,於是,孫春芬再次離開——
大家都覺得,這種掩耳盜鈴的玩法,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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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處理了行人司郎中的問題後,明永健助理和李麗娟部長,又回到了之前的談話。
“在曆史上,關於夷夏之辨,一共有三類思潮。你知道是哪三類嗎?”
明永健略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第一類。”
“沒錯,那麼,對這個觀點,你怎麼看?”
這就算是一種考究了;雖然明知在白雪幫忙自汙之後,至少半年內,春官大人都不會以大號丈母娘的身份自居,但此時的明永健助理,依然有種赤腳女婿被質問“你能給多少彩禮”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不美好,於是,他再又想了想,才淡淡地答道:“我認為,這句話過於片麵。在利益衝突麵前,是我族類,其心也未必不異——否則,三國之後就不會有五胡亂華;南宋時期也不會有秦檜生存的空間;二戰期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漢奸、法奸的存在了。”
“沒錯,以血脈來分辨敵我,是最不靠譜的行為之一;那麼,第二類呢?”
“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華夏而夷狄者,則夷狄之。這是第二類。”
“這個觀點,你怎麼看?”
“這是以文化傳承來分清敵我,比血脈論稍好,但歸根結底,還是一樣的;在利益衝突麵前,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一定不會在意所謂的‘文化傳承’;北宋張元當年過了會試,在殿試被黜落,要說文化傳承,他在當時起碼勝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宋人;但他自以為懷才不遇——屁的懷才不遇,無非就是沒當上官——扭頭就去了西夏,當了國師、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明朝的範文程,也是如此,主動投清之後,家族數代高官;你要說他不懂文化傳承?他可是明末的秀才!”
“雖然粗鄙,卻也不無道理。那麼,照你的說法,血脈不足恃,文傳不足憑,想要分清夷夏,就隻能是第三類了?”
“不錯,以利益來分清敵我。與華夏同利者為華夏;與夷狄同利者為夷狄。”明永健助理擲地有聲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