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過前麵的一切步驟,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最後加入的,會是檸檬酸?
很顯然,這絕非哪位天才一拍腦門,就能想出來的配方;一定是像愛迪生發現燈泡材料那樣,經曆過無數次的試錯,才最終決定下來的。
這種不知道耗費多少人的智慧和心血,千錘百煉之後,才能決定下來的配方;怎麼可能任由這幾號人隨意搞搞,就能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所以,三位主管說得理直氣壯,孫春芬副科長也記錄得無比認真。
“第二個,明助理指定了我們的研發方向,要甜而不膩;但是,第二五三零三號配方所用的紅茶茶葉,已經是針對糖精,所能找到的最佳解膩物了;想要找到更好的,就必須不停的試錯;這個工作量大概會在一千萬工時以上——而我們並沒有足夠的人手。”
雖然看起來,這條理由並不成立;但三位主管都知道,這絕非虛言。
如果能夠精確到用數字來計算的比甜度,那很簡單,直接輸入配方裏的其他原料,留白最後一項,讓智腦去計算三分鍾,自然就能拿到答案。
然而,明助理的要求,卻是模糊化的。
甜而不膩,說起來簡單,但到底怎樣才能算甜?有的人,覺得零點四的乳糖溶液就足夠甜了;有的人,喝到一點五的第二第四呋喃果糖溶液,都覺得不夠;而甜味,甚至還是這一條當中最容易計算的。
“不膩”的標準,就更模糊了;任何甜味飲品,甚至可以說一切人類覺得口感上佳的食物,包括肉類、蛋類等等等等,隻要食用後沒能及時以清水漱口,單憑在口腔中的一點點殘留,都會導致大腦產生“膩”的感覺。
解膩劑的最佳原料,就是樹葉;然而,是用樟樹樹葉、橘子樹葉、荷葉、茶葉、還是其他什麼葉子?
再具體一點,《晏子春秋》裏寫過:橘生於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這就是兩種了;而它們的衍生、雜交、近親品種,數以萬計,到底用哪一種?
就算確定了具體的某種原料,用量多少?能解膩到什麼程度?
單憑智腦,是絕對處理不好這方麵要求的。
“第三個,這個領域,已經有了第二五三零三號配方這樣的巔峰之作;我們可以暫時拋開‘飲料致病’的恐慌,專注於研發;可是,孫秘書長——雖然孫春芬已經被連降五級,成了副科長;但這三位主管,還是更習慣於如此稱呼她——您要知道,當年研發出這個配方的那些老人們,現在還沒全部退休;他們中的一些人,進了元老局,還有一些,現在依然在公司總部的研發部門裏;我們這麼搞,算不算是在和他們打擂台?要是鬧出了矛盾,影響到明助理和公司總部的關係,怎麼辦?”
這就是純粹的忽悠了,但孫春芬副科長並沒有聽出來;她認真地記下這三條,然後學著明永健助理的樣子,淡淡地說道:“你們三位本月的假期也休完了;那麼,明天下午,我們繼續開會,無故不得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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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東區水域。
這個地方,已經差不多算是明永健助理、和孫春芬副科長的“老地方”了。
明永健依然斜倚在那張竹床上——孫春芬曾經在回家後也試過這種臥具,然而很快就敗退在硬冷的竹板之上,她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明永健助理會對它如此鍾愛。
手中有煙,杯中有茶,遠眺有景,近前有人。
對於現在的狀態,明永健助理,似乎已經很是滿足。
然而,孫春芬副科長並不打算讓他繼續這樣頹廢下去——先是作夢般的亢奮、後是看過肥皂劇的悲傷,她正處於這兩者交織、很難用語言描述清楚的狀態之中。因為這種狀態,此時的孫春芬膽子很大;但邏輯性之類的東西,是完全沒有的。
她也不管明永健助理有沒有睡著,能不能聽見;反正,她一五一十地就把剛才記錄下來的東西,念給他聽。
然後,明永健就笑了;笑過之後,他感慨道:
“你這是不打算和他們講科學、講道理了啊。”
得到這樣的評價,孫春芬細想了想,也笑了出來;可不是麼,三個老油條主管幹了半個月的活,其中還有十來天的休假,她卻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到成績——這一行真要那麼好混,也不至於整個母星上,隻有聯合可樂和阿薩飲品兩家甲級飲料公司了。
對自己的老大認錯,孫春芬副科長是沒有任何心理障礙的:
“對不起,我太急了。”
“沒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擔心我這邊的計劃執行不下去,想要給我加個重點的籌碼……不過,在這個領域,我們都隻是外行,身為外行,最關鍵的是什麼?不是指手劃腳,而是信任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