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這個想法,是絕大多數人都會有的。
母星上的很多人,都屬於同情心泛濫的那一類;換成一千年前的話來說,就是“聖女心極易發作”——事實上,隻要看他們對收容星上,那些一輩子也不可能產生交集的無業者們,所實施的“人道主義”,就可見一斑。
同情心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強者、或者其他中立者,對弱者的一種保護欲。
石慧是當慣了弱者的人,她清楚的知道,隻要自己和導師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現——隻是一封上書,就引來刑部如此暴戾的報複,放在哪裏說,這個“受害者”的身份都是妥妥的——那麼,輿論一定是站在自己、禮部、或者說春官大人這一方的。
以李麗娟部長的正治能力,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她絕對不可能輕輕放過;而在趁機得到足夠的好處之後,她也一定會對導師和自己論功行賞,給出補償。
導師大概就是官升一級,繼續簡在帝心;而自己,也很有可能,就不需要再幹那幾年白役了。
然而,這樣的收益,似乎並不夠大?
要知道,刑部抓錯人這種事情,在一千年前或許不少;但這一千年裏,隨著智腦對母星的控製越來越嚴,已經是概率無限趨近於零了!
這可是真正的“千古難逢”的機會啊!
錯過了這一次,就得再等一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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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被推攘著往前走去,石慧一邊在心底暗暗盤算。
從古至今,禮部都是六部之中最為清貴的;然而,所謂的“清貴”,講的就是務虛不務實;像李麗娟部長那樣養望,坐等升職,是足夠了的;但對於一心想要做點什麼事業出來的人,呆在禮部,就會很難受了。
像是刑部的鄧海龍部長,動輒就能擁兵數百,旌旗所指,即是大軍所向;像是吏部那位孫屠郎中,五品以下官吏,盡在其掌握之中,談笑間,便能定奪他人的榮辱貴賤;像是戶部,隨便派一個巡吏出去做季檢,上至董事長下至新入員工,誰不得老老實實跟在身後,小心翼翼、戰戰兢兢,隻為聽到說一句“無事發生”?
除了兵部,現在依然無所事事之外——所以,他們是最堅定的鷹派,李麗娟部長可能導致引發戰爭的行為,兵部上下,才是最樂見其成的——剩下的工部,更是務實而不務虛的。
能去這四部,才有做事的機會——說得好聽點,就是以有用之身,為國家做出相應貢獻;說得難聽點,就是老娘夾著尾巴,辛辛苦苦讀了十六年書,就是為了這一刻的閃亮裝逼!
禮部能幹啥?去冰人司當個媒婆?還是去教坊司當個老保?或者給各家學校編個教材?
這都不是石慧想要的!
她的人生目標,是成為李麗娟和杜慎言;而不是喬青萍和那位柳姓冰人!
隻是,以前的石慧沒得選,能去禮部就已經是檄天之幸了;總比在第四十二號大學留校任教的好。但現在,她仿佛可以看到一扇金光閃閃的大門,正在為她緩緩打開!
是的,為“她”,而不是“他們”!
她的導師因為那封上書,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更換門庭了;更重要的是,胡居逢導師已經幹了十五年的庶務,現在正是養望之際;去禮部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石慧不一樣!
首先,那封上書她連個附議的名字,都沒撈著——她主動提出的建議,原本,無論如何都會有個名字在上麵的,無奈造化弄人,她被熊爍給“殺死”了;等清醒過來,胡居逢導師已經把上書投遞出去——但現在看來,正如《道德經》裏所說的“禍兮福所倚”,沒名字反而更好操作,就誰也不知道是她出的主意了。
其次,像這種“抓錯人”的操作,那位秋官大人為了捂蓋子,一定會給出相當豐厚的補償;最起碼,也得比智腦核定的正常國家賠償要高——像石慧這種應屆畢業生,正常的國家賠償,應該是納入吏員的候補行列;但石慧有很大的信心,可以在討價還價後,拿到一個正式吏員,也就是捕快、或者獄卒之類的編製。
再次,刑部有偵緝天下大事的職責,所以,針對“捕”字開頭的位置,其智腦權限,相對於其他五部的同等位置,也是相當之高的。能與之相媲美的,隻有吏部本司、以及禮部冰人司而已。
最後,正所謂“大炮一響,立功受獎”;禮部固然清貴,易於升遷,但這是針對高層的那些人而言;操持實務,或者說真正做事的那一拔人,反而很難繼續晉升,因為禮部就不按“你做了多少事”來論功勞;但其他四部裏,做事就等於功勞,有智腦的監控,有功勞就能升遷,計劃通,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