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三維立體屏,裴秀峰董事和石慧彼此對視著,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做為通訊一方的主體,伏懿可以讓出主位,但卻一定是要在場的——他清楚的感覺到,兩人的殺氣,正在無限提升;像是誰先開口,誰就要交出人頭的樣子。
然後,伏懿有了另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艱難地扭過頭去,就看到裴五董事長,正在怒視著自己。
伏懿明白,董事長先生是在責怪自己辦事不力;那麼,自己現在一定得做點什麼,以打破這個僵局,才能挽回在董事長心裏的形象。
雖然還指望著和石慧搞好關係,方便以後用到;但這種時候,伏懿已經顧不得考慮那麼長遠的事情了,他幹咳一聲,開口說道:“慧姐,您還是說點什麼吧。”
三維立體屏中,石慧嫣然一笑,漫天殺氣頓時消散於無形。
她抿著嘴,用一種很怪異的腔調說道:“華夏大藥當時的確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怎麼,裴董事這是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你們能做,別人就不能說麼?”
這就是明擺著,要激怒裴秀峰董事了。
就在剛才,石慧很認真地思考了一陣;現在,她已經想得很明白,華夏大藥,哪怕僅僅隻論秋官大人和杜慎言總監的私交,也必然是站在李麗娟部長一方的——杜總監是裴自為董事長的心腹,而如果那位董事長不點頭,她是沒有私交可言的。
就像明永健助理不點頭的話,孫春芬副科長除了血緣意義上的親人之外,也是不可能有任何“私交”的。
那麼,根據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這個說法,在未來的大爭之中,華夏大藥必然會站在春官大人一方——這個時候,能落井下石一番,何樂而不為?
事實上,現在的裴秀峰董事,也有些風中淩亂。
你不是鄧海龍部長的人嗎?你不知道,這個事情上,我們是應該站在一邊的嗎?
我們華夏大藥,的確給大家攻擊阿薩飲品提供了理論依據;但你要搞清楚,那位連名字都沒有流傳下來,隻有極少數人每年還在拜祭的丁宇德先生,就是你們刑部判了死罪的;那位劉長生董事長的母親、大姐、大姐夫等人,也都是你們刑部流放出去的……
我們鑄了一把刀沒錯,結果你們刑部拿起刀,就橫掃九條街,把擋在路上的人都砍死了;真要說起來,到底誰的責任更大?
明明都看到眼前的坑了,你不說和我聯手繞過去,反而要拖著我一塊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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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就是信息差導致的結果了。
裴秀峰董事,自幼就習慣於使用父親的四級智腦權限;是以,他能看到很多常人無法接觸到的信息,並習以為常,甚至會以為大家都能站在同一高度產生共鳴;但石慧不同,她現在的智腦權限隻有二十級,對案情的了解,也基本集中在刑部的存檔裏。
人類,都是習慣於諉過於人的;刑部自己的文檔,當然不會說“我們刑部弄出了冤假錯案”;是以,在死罪和流放這些判決之下,刑部文書的記錄,是“樞機堂調研組前來指導工作,在他們的命令下……”
換言之,石慧的理解,就是這個鍋,應該由樞機堂來背,和刑部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種理解上的不同,使得兩人的這一次交流極為不暢;幾乎就是雞同鴨講。
但裴秀峰董事還是抱著一絲絲僥幸心理,開口問道:“那麼,冒昧問一句,這次複審,有取得突破性進展嗎?”
刑部辦案,自然是有保密要求的;但對於某些特權人士,這種保密的力度近似於零——隻要不在他的父親之前先掛掉,裴秀峰董事就已經確定了一個萬山之巔的席位,甚至於現在的他,都已經開始半公開地行使這份權力了;對他而言,保密要求什麼的,很重要嗎?
石慧也明白這一點,她略一沉吟,回答道:“有。”
“什麼進展?”
“目前可以確定,丁宇德、包華明兩人,是冤枉的。”
丁宇德這個人不用多說,在當時的氛圍裏,他被判死罪是必然的——這位丁宇德先生,是第二五三零三號配方的主研,換句話說,這個配方就是他研發出來的;在所有人都打了雞血一般,把他當成投毒犯,而且是“對全母星人投毒”的時候;刑部絕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他網開一麵,輕舉輕放。
然而,隻要不是瞎子,就一定能夠看得出來,這是不折不扣的冤案。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案子,大理寺根本不敢複審,隻能封存起來,從而變成積案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