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每次一想到那孩子,他的一整顆心都變的柔軟起來。
百裏景衡喜歡初一家的樓房,特寬敞特氣派,一進來就高聲嚷嚷:“大舅爺!大舅爺呢?我來啦!”
初一時常在陽台曬太陽,聽到百裏景衡在下麵叫,他就拿起身邊的喇叭說:“我在樓上。”
然後百裏景衡咚咚咚的爬上樓,嬉皮笑臉的在他身邊坐下賣萌:“大舅爺,給你買的羊羹,嚐嚐。”
一直送到嘴邊。
月升初一嚐一嚐,說道:“太甜。”
百裏景衡也跟著嚐一嚐,反駁:“剛好哇,您口味太清淡了!”
“老了。”
“哎呀,男人越老越值錢,大舅爺還能再帥三十年!”
大概是時光濾鏡,月升初一以前見了這等油嘴滑舌的小子,拎著領子就把他扔下去了。
但是現在,身邊就剩這個嘰嘰喳喳的小子。
二喪之中,解封臣和齊嘉犧牲,初六支持莫雷被他親手抹殺,就連高晨也病逝了。
若連這點聲音都沒有,那也就太寂寞了。
他微微閉著眼睛,聽這小子喋喋不休,心想他怎麼這麼多話?
百裏心不是話多的人,白希寂沒教過這兒子,林昭也是嚴肅的人,自己更不用說……
目光投向遠處的一座醒目雕像,他恍然大悟。
原來是那廝……
百裏景衡賣萌完畢,開始羞答答的道明來意:“大舅爺,我談了女朋友,下次帶來給您瞅瞅?”
月升初一瞄了他一眼:“要多少錢?”
“嘿嘿嘿瞧您說的……”
月升初一不把錢放在眼裏,也樂得用錢釣魚似的把這小子釣過來。
他手指一動,從桌子上彈出一把小鑰匙,說道:“2號櫃子。”
百裏景衡樂不可支,一把摟住月升初一:“大舅爺!愛死你!”
“滾你的O吧。”
小子樂顛顛的拿著鑰匙拿錢去了,月升初一在躺椅上伸了個懶腰,繼續曬太陽。
不管這小子是真心還是假意,在自己有生之年,大概是可以用錢把他牢牢籠絡在手裏的。
等他死了,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動產不動產,都是這小子的。
美死他了。
天空一碧如洗,晴空萬裏,一架直升機從頭頂飛過,他閉上眼睛,享受著暖洋洋的春光,腦筋突然清晰了很多。
啊,想起來了。
那個孩子叫紀暖,紀念的紀,溫暖的暖。
還有他的弟弟,初時,Alex。
生逢亂世,朝不保夕,他連紀暖和弟弟的一張照片、一點紀念物都沒有留下來。
百裏雲川手裏倒是有和紀暖的結婚照。
但是在他死後,他的所有遺物都被封存起來,如今陳列在英雄紀念館裏。
自己總不能去紀念館裏把照片偷出來。
留在那裏也好。
比起他一個人越發淡薄的記憶,不如讓眾人都能看到,讓那孩子、那個故事、那段時光,可以銘記在所有人的心裏。
舊的紀念碑已經倒下,新的紀念碑再度立起。
滄海桑田,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