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未幾,許峙開口答道:
“小人幼時,天道崩壞使小人家破人亡,小人便以為,什麼天子,不過一介昏君。”
“後來,小人幸遇大少爺善待,攜至封州,小人便以為,大少爺才是賢君。”
“早前在天子身旁,天子卻隻管令小人殺戮,小人更深信,天子不僅是昏君,還是殘暴的暴君。”
“小人便隻想回到封州,以為大少爺若能……兩廣便能太平。”
“結果……”
“小人知錯,是小人膚淺,小人被蒙蔽了雙眼。”
劉宛筠冷聲對府兵道:
“收押,容後處置。”
府兵將二人押走之際,劉宛筠回頭看了一眼。
想必二人身上傷勢不輕,隻得又道:
“找個大夫來,給他們治傷。”
“大人。”此時,王三山又開腔了。
“說。”劉宛筠背對其人。
“敢問大人可知,何以盛世太平?”王三山問道。
沉吟片刻,劉宛筠道:
“人治,便如我劉家,長兄有盛世可能,而二兄則塗炭兩廣。”
“人治之下,人一變心,天就要變天。”
“隻有法治,才是太平盛世根本之道。”
說罷,劉宛筠折返營帳。
李祺一天的好心情,頓然盡散。
倒不是責怪劉宛筠行事,愈發優柔寡斷。
而是因為,知曉了她受傷內情,還見到了膽敢背刺她之人。
“踏踏踏。”
正要說話,營帳後方,傳來一陣隻有李祺才能聽懂的腳步。
走出營帳,影衛展示出一對節度使印鑒。
“吵鬧發火,不如打劫去。”李祺氣呼呼:
“走。”
折返營帳,摸走劉宛筠的一對兵符。
劉宛筠還愣神之際,李祺回頭慍怒地看了她一眼,便消失了蹤影。
“拿我兵符?什麼情況?”
……
猶豫於對二兄劉築,殺或不殺之間。
劉宛筠來到幽州舊街,因幽州城突然來了太多人,這舊街明顯,撐不住太多人來采買東西。
“粟米種子有嗎?”
“售罄了,後繼的種子,還要等十日。”
一糧鋪外,擠了不少衣衫襤褸之人,看樣子是從薊州,一路找問過來的。
“有的,諸位明日再來。”劉宛筠走上前去,對買種子的人說道。
“真的?”她話音一出,眾人紛紛圍了過來:
“不知官家賣的種子要多少錢?小人一介流民,手頭隻有一吊錢,若是……”
劉宛筠笑著客氣道:
“勿要擔心,種子統一按五錢一升。”
“哇!太好了!”
“十畝地要五十升種子,買完種子,還能剩下七百多錢!太好了!”
“官家沒在說笑吧?當真隻要五錢一升?”一婦人抱著幼童,滿臉仍是憂慮。
“當真,若是怕夜長夢多,諸位在此稍事等候,我這就派人去調集糧種來。”
“好啊好啊!”
劉宛筠吩咐府兵,派馬車押運小米種子過來。
不多時,馬車一輛輛到,圍堵著買種子的人,卻仍不見少,反倒越來越多。
劉宛筠留下府兵在這收錢賣糧種,自己則前往,建於舊街街口的鑄錢監。
將鑄錢監設立於此,方便周圍百姓,兌換黃金或通寶錢。
也可典當私物換錢,布匹典籍,鞋衣帶飾,均可典當。
大唐用的通寶銅錢,實則很不方便,因為過於笨重,一吊錢就是一千錢、一千枚通寶。
一貫錢,就是一萬錢,等價於一兩黃金。
一貫錢活生生重達五、六十斤。
如今鑄錢監早已投入使用,百姓來往的不多,但至少說明,經濟算是初步穩定了。
李祺風風火火、大搖大擺地從儒州,滿載而歸時。
得知劉宛筠竟把她劫來的小米,當種子賣光了。
辛辛苦苦兩千石,隻賣得了十萬貫低價。
她驚的下巴打顫。
不過一通細算,兩千石,隻夠數千農戶,播種約四萬畝田。
這回又劫來了五千石,也隻夠再賣給一萬農戶,缺口仍很大。
她隻得著急火燎的帶著影衛,計劃去劫下一處刺史府。
劉宛筠征了間商肆,掛上糧鋪牌匾,安排一校尉,帶麾下將士負責在此經營後,便折返軍營。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諸葛連弩。
拆分、重組、仿製,劉宛筠如此反反複複,花了一個月時間。
仍未能完美複刻原弩的巨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