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句話,使得縫衣的婦人停下了針線,她抬眼看向王媒婆。
通身氣質不似這山間村落裏平凡無奇的婦道人家,反而溫婉大氣,端莊持重,讓人覺得她或許就該是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
“你說什麼?”
王媒婆一時微愣,她反應過來後指了指炕腳的麻袋。
“這個。”
婦人起身向麻袋走去,她抬手扒下麻袋口,看著麻袋裏的女子,雙手捂住嘴巴眼睛微睜。
“傅嬸,怎麼了?”
傅嬸斂目遮去眼中神色,她輕輕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這姑娘家標致的不似咱們這些農家子。”
“哦。那麻煩傅嬸給這姑娘找身紅衣。我好送去齊秀才家裏。”
王媒婆順杆爬,她沒有注意的是傅嬸看向女子時的思量眼神。
“好。”
傅嬸向另一間隔斷走去,厚重的布簾遮住了她的背影。而王媒婆則將女子抱起放在土炕上,坐在炕邊呼哧的喘著氣。
“喲~她嬸可真是大方。”王媒婆抖了抖傅嬸遞來的喜服,“百鳥朝鳳,還是五兩銀子一匹的府綢。給了這女娃娃,不會心疼?”
“人都不在了,留著衣裳做什麼。”
傅嬸細心的給女子梳了梳頭,她的眉目溫婉慈愛,“既是給齊族老做侄媳婦,自然得風光,不能委屈了她。”
王媒婆沒有說話,隻是陰陽怪氣的輕嗤一聲,手腳利索的不一會兒就將喜服給女子穿在了身上。
“好了,她嬸,我就不打攪你睡覺了。”
王媒婆將女子背在背上,撥開了傅嬸幫忙的手,看了看門外透進來的天光,眼中滑過一抹貪婪,然後出了屋門。
看著王媒婆背著女子愈走愈遠的身影,傅嬸垂眸看了一眼門檻處留下的腳印,隨即將屋門關閉。
“看來……當真是躲不過了……”
一聲無可奈何的喟然長歎溢出窗扉,轉而散於天地間。
翌日晚間,酉正時分。
被放置在太師椅中,歪歪斜斜倚靠著扶手的女子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動了動,而後她的手指一一動了起來,紅色蓋頭下發出微弱的一聲悶哼。
女子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紅蓋頭完全籠罩,她抬手拉下遮擋視線的紅布。垂眼看去,原來竟是一方鴛鴦戲水的新婚紅蓋頭。
布料柔軟光滑,不難看出製作工藝的精美。繡樣栩栩如生,仿若活物。
秦寧檸將蓋頭攥在手裏,緩緩站起身看著這從來未曾見過的堂屋,眼中神色複雜。
堂屋的牆壁上貼著一個巨大的雙喜字,牆邊放著的長桌上擺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新婚才會用到的喜點。
長桌兩邊各點著一根粗壯的喜燭,而長桌前卻隻放了一把樣式古樸的太師椅,前邊鋪著兩張紅色的布墊。
整個堂屋中的布置雖然十分簡單,但在細微之處無一不透露著布置者的用心。
秦寧檸驚愕失色的跌坐在太師椅中,她手指顫抖間蓋頭滑落在地,她愣愣地看著自己身上的紅色喜服,呆若木雞。
從肩背延伸到半臂的鳳凰仰頸振翅紋樣在正紅色這種令人矚目的顏色上,絲毫不遜色也不落於下承。同色的下裙上環踞著一圈百鳥圖,腳下繡花鞋鞋尖上的珍珠因為動作在空中微微晃蕩。
手指顫顫巍巍的撫上袖口,秦寧檸眼裏的僵硬逐漸被緊張,害怕,忐忑不安等一係列神色占據。
她抬眼看著無人的堂屋,待看到那扇緊閉的屋門時,眼中燃起希望,提起裙擺跑到門口。
隻是還未等秦寧檸伸手拉住門栓,她就不停的後退,直到後背貼到了堂屋中的廊柱。
“族老!族老!!!您慢點!慢點……”
焦急彷徨的聲音因為疾跑帶出了氣音,透過薄薄的一層青紗傳進堂屋內。
隻聽得一聲沉哼聲後,剛剛那道聲音又帶了些諂媚討好。
“族老,這真是我們找的好人家的姑娘。這不是事急從權嘛,我們哪敢給齊秀才添亂找麻煩啊。他如今還昏迷著,我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亂造次啊。”
聽著這幾句解釋,秦寧檸眉頭擰的更緊,她手指緊摳著身後的廊柱,指甲掰折了都沒能及時察覺,反而更是色厲內荏了起來。
還未等秦寧檸做好心理準備,屋門被人大力推開。
兩扇門扉撞到旁邊的牆壁上,不僅發出劇烈的聲音,更是帶起了濃濃的灰塵和土氣,使得本就如同驚弓之鳥的秦寧檸不寒而栗。
“你是誰?”
“怎麼是你?”
努力裝作鎮靜的聲音在不怒自威的聲音裏被徹底壓製,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老者在看到秦寧檸麵容時那一刻的緊繃和出乎意料。
隻是還未等二人均做出反應回答對方的問題,一道響亮的巴掌聲在這空蕩蕩的寬敞堂屋中蕩起了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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