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寧檸跨過門檻,急急的在院中尋找,可是一無所獲。院中除卻幾縷清風,再無他物。
廣玉蘭枝椏輕輕晃動,花瓣時不時掉落於地,平添幾分雅趣。
而在秦寧檸忽略的地方——
正屋窗下無端多了一株白色鈴蘭,如玉的花瓣在風中像極了鈴鐺,無聲奏響一曲無人聽懂的樂章。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我該怎麼辦?”
秦寧檸抱膝坐在廊下台階處,她垂下頭埋在膝蓋間,手指撥動著手中的琉璃手串。
一朵淚花滴於青石磚上暈開,泛起漣漪。
正當秦寧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時,正屋裏傳來幾聲輕咳,晦澀艱難。
而聽到這幾聲咳嗽聲的秦寧檸粗粗擦了把眼淚,匆忙起身跑去正屋。
門扉碰撞聲引得內間的低咳頓了頓,隨後忍不住似的連續咳了起來。
秦寧檸繞過座屏,看著床榻邊垂首低咳的男子,躊躇片刻後,上前替他拍背緩解。
“你沒事吧?”
看著男子不再咳了,秦寧檸這才收回了手,她坐在床榻邊手指無意識的把玩著纏繞在腕間的琉璃手串珠子,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男子看。
“我沒事,多謝……姑娘。”
那雙眼睛雖是多情的桃花眼,但是眉目間全然沒有那抹眼波流轉的多情,隻有端方一片的溫和。
秦寧檸看著他注視著自己點頭而笑,不知為什麼心中的惶懼好似被順利安撫,隻餘平和,她甚至覺得有些荒繆。
“我名喚祁澄允。……累了姑娘了。”
“不不不。”秦寧檸擺了擺手,“不關你的事。咦……你怎麼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秦寧檸有些驚奇,她在祁澄允看向自己腕間時,不由自主地藏了藏手腕上纏繞著的琉璃手串。
“姑娘身著紅裳,又梳著婦人發式。且,你輕而易舉的就進了這間屋子。這其中關聯,隻怕都係在我一人之身。”
秦寧檸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服,不自在的尬笑。她咬了咬唇,在祁澄允看來的目光中,遲疑了片刻後方才開口。
“你願意嗎?”
看著男子有些微愣的神色,秦寧檸以為他沒有聽清,於是又複述了一遍。
“你可願意?”
這句話一出口,惹的祁澄允再次嗆咳起來。
“哎哎哎……”
秦寧檸拍了拍背,又看著沒有多大作用,隻好跑到外間倒了一杯水遞給祁澄允。
“好些了沒?”
秦寧檸看著祁澄允將竹杯拿遠了一些,她順手接過他手中竹杯握在手中輕問。
“多謝姑娘。”
祁澄允握拳低咳一聲,在秦寧檸如影隨形的目光中低下了頭。
“好啦。別叫姑娘了。我呢,秦寧檸,寧靜的寧,木寧檸。”秦寧檸將竹杯放在一旁花架上,轉而坐在床榻邊,冥思苦想,想不通也不再糾結,索性問出了口。
“齊?祁?哪個字啊?”
“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祁澄允的清淺溫潤聲音裏帶著一抹笑意,他靜靜的凝視著秦寧檸,眼中是滿滿當當得償所願的滿足。仔細看去時,卻是仿佛在看鏡花水月般的患得患失。
“《召南·采蘩》?”秦寧檸眉頭輕攏。
她看著祁澄允緩緩點頭,“你知道《詩經》?”
“幼年時偶然聽過。”
祁澄允斂目垂眸,他的聲音有些低落。
秦寧檸聽他這麼一說,眸光恍惚,但也隻有一瞬,她已不在意此事。
“祁澄允,你可願意?”看著祁澄允看來時的目光,秦寧檸正色的注視著他的眼睛。
“衝喜一事,已成定局。你可還願意?”
“……”
祁澄允未答。
秦寧檸也不著急,她晃了晃雙腳,看著九成宮的座屏,目光逐漸虛無。
“我不想騙你。我不是她,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姑娘。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我心中還有很多疑問,不知道該找誰去要個解釋。……如此的我,你可還願意?”
秦寧檸扭頭後撞進了祁澄允的眼中,她看著那雙溫柔似水的雙眼,心中不知為何竟然泛起了波瀾。
然後——
她聽到了他溫柔堅定的聲音,伴隨著風鈴聲一齊響起,成了她此生再也忘不掉的珍貴回憶。
“能得寧檸,此生之幸。”
暈暈乎乎回了東廂房的秦寧檸坐在桌前愣愣的回想自己剛剛所做的蠢事,以頭撞桌。
“剛剛真是的……怎麼能沉溺於美色呢。”
桌上的瓷壺蓋發出輕微的抗拒,隻是它的反抗被秦寧檸給無視掉了。
“長的那麼好看做什麼,能吃嗎?居然還用那雙看起來多情的純澈眼睛引誘我……”
“刺啦……”桌上的瓷壺蓋在秦寧檸再一次撞擊中,發出清脆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