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蓮?”崔三顯然也從未聽說過這位藥。
林禦醫憂心蘇沐棠的病情,深知隻有宮裏那位才能救她,又礙於崔三與宮裏那位的糾葛,隻隻能含糊其辭地解釋說:“珍珠蓮產自域外,北衛少之又少,不過據老夫所知,太醫院的藥庫就有一株。”
“宮裏啊。”崔三一聽隻有皇宮才有,自然也明白了林禦醫的初衷,但崔三卻並不想麻煩如絮,盡管他明白對如今隆恩正盛的淑妃來說,區區一味藥材不過是小事一樁,“這藥材隻得太醫院有?”
“別的地兒有沒有老夫不知道,但老夫可以肯定的是,太醫院一定是有。”林禦醫看出了他的糾結,於是下了他自以為的猛藥勸說,“蘇將軍死了,你也是活不成的,小子你救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你且掂量掂量,要不要救吧。”
林禦醫對崔三抓蘇將軍來的緣由並不知情,自然不知曉蘇沐棠對於崔三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他不會願意她死的,至少在搞清楚她所知道的事情之前,他不會讓她去死。
但他委實不想給她增加麻煩。
沉默良久之後,崔三心中的一杆秤,還是漸漸傾斜向了蘇沐棠這邊。
一邊是一條命,一邊是一點麻煩,孰輕孰重他還是拎得清的。
崔三來到了書房,坐在書案之前,取出一方墨條,就著硯台細細研磨,待濃稠的墨汁成形,這才展開信箋,執筆寫道:
如絮,近日林禦醫替吾看診,道吾恐患了癡狂病,若需治愈,或需太醫院藥庫存有的珍珠蓮一支。
撂下筆杆,崔三檢視再三,最終在最末又加了一句:
林禦醫言明隻是初期,算不得嚴重,你若不便,便且算了,吾再另尋旁的法子。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又加上了近日的一些公務:
閔行日前已安插進了東宮,目前尚不能接近太子,四皇子也在物色侍衛人選,待得四皇子這塊安排完畢,諸位皇子府就皆有我們的眼線了。
閔行正是幾日前,榮盛馬場以賽馬頭名身份被賣出去的一個異族奴隸,這個奴隸最終被送到了東宮,脫了奴籍,成了東宮的帶刀侍衛。
若是蘇沐棠此刻醒著,定會感歎於崔三此時蠟封之法子,同她上輩子的丈夫竟然一模一樣,是細長而嚴絲合縫的,而非灼有印章的居中一點紅。
終其一生,蘇沐棠也不知她的丈夫,竟然還有另一重身份,也難怪她會輸了。
他這般正經地坐著,恭恭敬敬的寫字,斯斯文文的,一絲不苟的,昏黃的燭光下,林禦醫險些錯把他當作十年前那個乖順懂事見誰都有理有節的小公子,眼眶一度濕潤了。
但待他定睛一看,那斯竟將剛捧在手上雪白的信鴿用來擦拭案桌上濺灑的墨水,絲毫不顧那鴿子的掙紮與哀求,瞬時被拉回現實——那個人見人喜的小公子是回不來了。
林禦醫歎道:如果沒他未曾經曆十年前那件事情,好好地長大,如今也能是個人人稱讚的翩翩君子吧。
哪像眼前這個小子這般勞神又不知好歹。
隻可惜,這世間沒有如果二字。
如今也隻有在和宮裏那丫頭有關的時刻,這人才能有幾分從前的樣子。
信送出去後,林禦醫終是鬆了一口氣,他顫巍巍起身,告辭道:“老夫須得下山一趟,給蘇夫人一個準信兒,也好叫她暫且安心。而至於蘇將軍,在她痊愈之前,也隻能安置在你這裏。”
對此,崔三並無異議,沒有等到人醒過來,問清楚要問的事情,他決計是不會放人的。
另一邊,朱雀街的鎮北侯府屋漏偏逢連夜雨。
柳氏正為蘇沐棠的事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地等待著林禦醫的消息,在她收到秋紅消息的那一刻,柳氏就發動所有人脈,找尋與榮盛馬場有關的一切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