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濟懸臉色大變,聲音頓時轉高,“什麼謬論,簡直聞所未聞!你今日才第一次進太醫院,知道什麼藥理?就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柏奕的聲音變得極冷,“那若是皇子服這藥出了問題,你敢擔這個擔子嗎。”
王濟懸哼了一聲,眼中寫滿了“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有什麼不敢的?這小兒至寶丸又不是新藥,幾百年來服了這藥的孩子怕是不上萬也成千了,老祖宗傳下的秘方,你也配在這裏說三道四!”
柏奕一時竟反駁不出。
重金屬的危害對任何一個受過義務教育的現代人來說,都是從小就有的常識。
對一個成年人來說,長期食用低劑量的無機汞,會造成嚴重的腎髒損害甚至引發尿毒症;而對嬰幼兒,汞則會直接影響他們的神經發育,造成認知能力低下……
可這些話,要怎麼對著這些古人說?
說了,又有人信麼?
見柏奕臉色越來越鬱急,王濟懸心裏很是抒了一口氣。真是報應不爽,前幾日在中和殿這柏奕還狂得很,如今到了太醫院的地界,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小少年還能掀出什麼樣的亂子!
柏世鈞亦是疑惑,柏奕如此焦急卻一言不發的樣子,他還沒怎麼見過。
“來人哪!”那太監扯著嗓子喊道,眾人的目光一時都向他那兒彙了過去,在太醫院外頭等候的侍衛也在此刻聞聲而入,不大的院子裏忽然站滿了人,那太監蘭花指那麼一挑,“把他手裏那個瓶子奪過來!”
柏奕後退了一步,直接將藥藏去了自己的身後。
“張公公!”王濟懸的臉色也變得些微難看,“這裏是太醫院!”
“別說是太醫院了,為了小皇子和寧嬪娘娘,我今兒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得給他們把藥給取了!”
柏奕掃了一眼眼前七八個躬著背,正蓄勢撲來的侍衛,忽然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藥瓶摔在了地上,還沒等那個太監叫出來,那些個珍珠大小的黑色藥丸就已經被柏奕一腳一腳地碾在了泥地裏。
“好哇!你個、你個——”那太監一時接不上詞,“你個悖時砍腦殼的!!”
幾個侍衛已經把瘋狂踏腳的柏奕拖到了一邊,那太監半跪在地上,挨個兒地看有沒有幸免於難的藥丸能讓他撿幾粒。但已經晚了,這藥丸原本就沾手,如今掉在地上,要麼被柏奕踩了個稀爛,要麼撲簌簌滾到一旁,惹滿了灰與沙。
別說是給皇子服用,就是賞給宮人也沒人要。
那太監手有些抖,眼淚一時都要滾了出來,回過頭扯著嗓子喊道,“抓了他!抓了他別鬆手!”
“公公!您這是要做什麼啊!”柏世鈞在一旁看得心焦。
太監憤然起身,“藥,再給我拿一瓶。”
“就這一瓶了,還是禦藥房緊著最後一點朱砂做的……”
“那什麼時候再有?”
“這……”柏世鈞有些為難,“至少得等下個月月初。”
太監的臉立時擠成了一團,捶胸頓足,如喪考妣。等差不多緩過來了,上前狠狠揪了一下柏奕的胳膊,“寧嬪娘娘這次要是把我給弄死了,我就先弄死你!帶走!”
“公公!這是要去哪裏?”
“鹹福宮!”太監厲聲道,“這小子撒了娘娘的藥,就讓這小子親自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