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王濟懸一聲怒斥,打斷了柏奕的話,他走到大殿中間,聲中帶淚地在建熙帝麵前跪下說道,“皇上,臣請奏,立即將柏奕拖出宮門杖責八十,逐出太醫院永不錄用!今日他這樣一個無知狂悖之徒,竟敢在禦前這樣大放厥詞、混淆聖聽,臣作為太醫院首席,實在難辭其咎,也實在痛心疾首!”
“皇上,臣附議!”
太醫院的章有生也站了出來,王濟懸一席肺腑之言說得在場的幾位太醫都心旌激蕩。
“這柏奕進太醫院隻不過半月,原就是個廚子出身,前日他將在百味樓養的一撥兔子搬進太醫院時臣就已經覺得不對,今日他竟然還要將這庖廚習性帶進我太醫院中來,若不是聖上仁慈,責令他隨父學醫,隻怕憑他自己,在太醫院是一日也呆不下去!”
建熙帝麵無表情地聽著底下一個接一個的撕咬,並不說什麼,隻是默默給旁邊的黃崇德遞去了一個眼神。
黃崇德領悟了,便悄然從一側下台,從側門出去安排侍衛去太醫院搬兔子。
大殿中的聲討還在繼續,建熙帝衣袖下的五指如同聽戲似的輕輕敲打著節奏,等眾人差不多說完了,他也沒有半分惱怒或不耐煩,甚至是帶著幾分悠然地望向秦康。
“老院使。”建熙帝目光裏帶著幾分詢問的意思,看向了一旁的秦康。
“老臣在。”秦康扶著座椅站起身,他今天精神看起來實在不是很好,眼眶比平時陷得更深了幾分。
“聽說你這幾日,放著高床軟枕的秦府不回,把半個臥房都搬去了太醫院的西柴房,”建熙帝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戲謔,“現在王濟懸他們主張把這個柏奕趕出去,說是玷汙了你們太醫院的門庭。你怎麼看,也來說說吧。”
秦康垂眸,臉上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他看了一旁的後生們一眼,低聲道,“老臣早就從掌院的位子上退了下來,濟懸他們也將太醫院裏的實務打理得很好,人事的去留,老臣本不該多嘴……”
這一句“本不該”,聽得王濟懸心頭立即涼了半截,他眼裏還有未落的熱淚,此時更是不甘地望向秦康,喉嚨中低低地咬出了一聲,“師傅……”
秦康嘴角微沉,伸手輕輕搖了搖,示意王濟懸先聽自己把話說完。
他抬起頭看向皇帝,“先說說寧嬪娘娘方才所說,要參奏太醫院禦醫王濟懸、章有生二人的事吧。”
眾人都安靜下來。
秦康望向另一側的屏風,“老臣看過王濟懸與章有生為小皇子開出的方子,不論是選用的藥材或是劑量,都無半點錯處,寧嬪娘娘若是不信,也可將方子掛出去,讓天下的醫者都來看看,是不是如老臣所言。”
王濟懸呆在那裏。
方才涼了半截的心,此刻又熱乎起來。
屏風後的寧嬪一聲冷笑,“是與不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自然辯駁不過你們這群太醫院的老人了,隻是待會兒若是柏奕拿出了藥方有毒的證據,老院使不要抵賴才好。”
秦康也無半點示弱,他眯起眼睛,聲音帶著幾分凜然,
“我大周開國三百多年,達官顯貴更如過江之鯽,但凡活在世上,就免不了生病,也免不了一死;倘若一人病了、死了,便要給他看病的醫官來陪葬謝罪,隻怕天下再沒有人敢入我太醫院之門,也就沒有人敢去為這些顯貴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