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裏,衡原君正在獨自複盤他和柏靈在慎刑司裏下的那盤棋。
毫無疑問地,柏靈輸了,不過輸得並不多,打得很漂亮。
這已足見她的棋力在這一個多月以來有了多大得提升……雖然,還遠遠到不了首步天元也能勝過他的地步。
燈下,他忽然想起柏靈那句,“幹脆利落地死,總是好過像衡原君這樣的活,是不是?”
衡原君拈著棋子,輕輕撓了撓頭。
……怎麼感覺又被討厭了。
好像不管他是冷是熱,是強硬是懷柔,像柏靈這樣的人,永遠對他伸過去的橄欖枝無動於衷。
為什麼呢。
外頭傳來一陣開門聲,不一會兒,韓衝大步走了進來。
這段時間他基本隻在夜裏出現——因為理論上,韓衝現在還在外地追逐韋十四的下落,不應該出現在平京城裏。
他也確實非常在意韋十四的下落,隻不過衡原君一紙書函召他回來,他也隻能回來。
“已經派人跟過去了。”韓衝輕聲道,“柏家父子的狀況現在都還好。”
“嗯。”衡原君點了點頭,“好。”
“明公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動什麼手?”
“殺掉柏家父子。”韓衝答得有些遲疑,他望著衡原君,“……不是今早,明公親自對柏靈說的嗎?”
衡原君仍舊望著棋局,“我什麼時候說了要殺掉他們。”
韓衝想了想,“您問柏靈,是不是希望她的父兄也死得一樣痛快。”
衡原君再次點頭,他抬眸望了韓衝一眼,“殺了他們,對我們的好處是什麼?”
韓衝有些不確定,“……讓柏靈聽話。”
“人要是都死了,還怎麼讓柏靈聽話呢。”
韓衝顰眉,“那明公……是想在之後讓小皇帝動手,好進一步離間他和柏靈之間的關係?”
“小皇帝不會動手的,”衡原君輕聲道,“柏家的兩個大夫這些年在平京和太醫院裏做過的事情眾人有目共睹,他們不論今後是去江州,還是去其他什麼地方,隻要不回平京,就是百利而無一弊。
“所以出了平京,柏世鈞和柏奕就安全了。”衡原君淡然而笑,“柏靈為什麼敢對皇帝動手……她無非是在賭,皇帝不會在這件事上繼續意氣用事。”
衡原君開始收拾棋盤上的棋子。
他垂眸說道,“……看起來,柏靈賭對了。”
“那明公為什麼要派人去盯梢柏家父子?”韓衝益發想不明白,“……總不至於是要暗中保護他們的安全?”
“韓大人想不明白嗎?”衡原君笑了笑,“你再想想?”
韓衝想了許久,才勉強開口,“……我應該明白嗎?”
衡原君扶著地麵站起來,他在屋子裏坐了太久,覺得有些沉悶。
“你不是一直想抓韋十四嗎?”衡原君低聲道,“上個月柏靈死了,這個月柏家父子被囚……韋十四已經養了快一個月的傷,你說他會不會袖手旁觀呢?”
韓衝終於恍然大悟,他微微張開了口——明公的眼睛實在是……實在是太銳利了!
“對韋十四這個人,我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衡原君聲音低沉,“無非是看韓大人執著於此,我順手送幾個人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