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筵席上一共有十張漆黑的矮桌,也即有十位來客,不過今夜入籠的姑娘一共隻有四人。
姑娘們是沒有專座的,她們隻有一塊錦繡軟墊,也像其他人一樣跪坐在那裏,沒有飲食也沒有酒水。
一張金絲籠裏的漆黑矮桌本身就要以重金購得,具體是多少,春婆沒有同柏靈講過,但她餘光掃了一眼這裏人的穿著,還有他們腰間懸掛的玉飾便知道,不論那價格是多少,對此間的貴賓而言,大概都是無關痛癢的開銷。
能坐到這裏來,客人憑借的已經不僅是財力了。
在春婆先前給到柏靈的那張名單上,她們仔細研究了一遍這些貴人的身份,大都是住在平京的公伯、郡王、赴京的大官和他們家的公子。
柏靈不得不感慨,平京真不愧是大周的都城,想她在宮裏待了那麼久,這裏的許多公侯名諱她竟是連聽都沒有聽過,更不要說他們家的公子了。
不多時,絲竹聲響,宴起,男人們開始聊起天來。
即便這一場夜宴的噱頭是這些亮相的姑娘,但在金絲籠裏,她們永遠隻是點綴在其間的一些佐料。
百花涯的夜晚永遠屬於在這裏揮金如土的男人——春婆甚至說過,有時候也會有一種情況,就是席間會有某個平日裏極難拜訪得見的貴客,於是那一場夜宴一席難求。
那並非是為了姑娘,而是為了男人們自己個兒的前程。
不過今夜的席間並沒有這樣的人物。
柏靈再次掃了一眼在座的坐席——旋即發現,有一張矮桌竟是空的,她顰眉想了一會兒,一時回憶不起坐在那兒的人,索性便將這件事暫且放去一邊。
女孩子們在一旁聽著男人們說起圍獵、書畫,說起北境的戰事,然後適時地插一兩句話。
同樣按照春婆的說法——男人們聚在一起時,當著彼此的麵,對女子的態度大都矜持,即便再怎麼喜歡也不會露出主動接近的姿態來。
這時候的主動權其實掌握在姑娘們手上。
從一兩句的聊天,主動斟酒的回應上,姑娘們可以稍稍判定眼前人對自己的興趣,而後再決定是否要繼續坐在這人的身邊。
遵循著先前的教導,柏靈沒有起身去為誰斟酒,而是一直留心坐著近旁的一位年輕郡王和一位年近中年的太守。
誰的杯子空了,她便上前為他們斟滿酒杯,絕不做先開口的那人。
直到有人望了望她,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問道,“你是……蘭字號的百靈姑娘吧?”,柏靈才淺笑點頭,詢問對方的身份。
挑起了話頭,接下來的談話便順當許多。
有件事大概連春婆都沒有想到,盡管這樣的大宴並不是柏靈擅長應對的場景,但當交談中隻有兩三人而已時,她對話題的駕禦幾乎如魚得水。
柏靈很少拋出什麼新的話題,反是略略後撤,引著那位老太守和年輕郡王攀談起來,她坐在其中聆聽著。
宴席才剛剛開始,所有人都保持著帶著幾分陌生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