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不聞朝暮(二)(1 / 3)

來建京第一日,周府晚膳暗流湧動。

周揚在建京當官已有近十年,這幾年裏回南郡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回來也隻小住半月,上一次回南郡還是兩年前,所以子嗣都隔著幾年歲差。

周張氏給他斟了一杯酒,語氣柔然道:“大郎,崢哥兒該上學堂了。”

周揚了意點頭,沉聲道:“下個月辦喬遷宴,到時府裏給國子學的衛祭酒下張請帖,當麵提一下這事。”這個宅子是半年前皇帝賞賜的前朝某公爵舊宅,還沒辦喬遷宴。

他又偏過頭看向兒子:“崢哥兒,在國子學讀書不同於在家裏聽先生講課,裏頭有很多規矩,你要仔細注意。”

周崢恭順道:“阿耶,孩兒知道了。”

周尋雁吃著米飯,聞言抬眼瞥了一眼母兄。上一世周崢在讀書這事並不盡心,總是差強人意,仕途並不順。不過這也好,那些出挑的世家大族子弟總是要被盯得緊一些。

周崢見她看自己,調笑道:“等哥哥去讀書了,我們嬌玉奴就少人陪著玩嘍。”

黃小娘插了句嘴:“這不還有二姐兒和四姐兒嗎?”

周揚望著三個女兒,也附和道:“你們三個姑娘是應該多走動,都是自家姊妹,不能生分。

三個姑娘齊聲應了句是。

周尋雁嘴上雖是這麼說,心裏卻不樂意。上一世她的確常同兩個姊妹玩耍,對黃小娘也十分敬重。可沒成想,她母親回鄉路上病故,黃小娘一時就成了府裏的無名主母,經常欺辱母親生前手下的舊奴,兩個姊妹對她也沒了嫡庶尊卑之禮。

後來她幹脆不出院子,整日窩在房裏讀書下棋。這大宅子裏,披著麵具的人不勝枚舉。

周尋雁垂下眸子,餘光掃視一眼黃小娘和金小娘,隻覺得這兩人都是畫皮鬼怪,偏她上一世遲遲看不出來。

周尋雁很快吃完飯,跟二親道了一聲便匆匆離席,臨走時還不忘在外頭問撤菜丫鬟要了盤點心,讓端去自己院裏。

周揚見那一盤手撕鹿肉紋絲不動,疑慮道:“玉奴今兒怎麼不吃肉,麵前這盤子一口未動,而且離席這麼快。”

這獐鹿之肉隻取鹿頭近眼窩一處,肉嫩味美無腥味,周尋雁以前十分愛食。

周張氏:“玉奴已經好久不食肉了,這事我今晚再跟大郎說。”她之前就注意到尋雁不食肉,哄著逼著吃都不管用,找大夫來看也看不出什麼,隻說健康著呢。

周揚聞言隻得暫時壓住心中疑惑。

那邊金小娘咽了口米粥,輕道:“今兒在園子假山後的草地裏看到雁姐兒在跟兩個奴婢抓蛐蛐,有個還是府裏那個罪奴,叫江衡,這會兒估計趕回去鬥蛐蛐呢。”

她說著就笑了,也不管桌上幾人臉色一暗。金小娘用手帕掩了掩麵,自顧自地道:“雁姐兒年幼,貪玩是常有的。”

這會兒未出過聲的二姑娘周思芙說了一句:“可姑娘家的,怎能學男兒郎抓蟲爬樹?”

周落蝶被黃小娘抱著,也吱吱咕咕說了幾句:“不能,不能。”

周張氏一時氣不打一出來,這兩人分明是一唱一和在貶她家玉奴。

周崢聽了心十分不順,回駁:“抓蟲爬樹我幼時也常做,玉奴學的是她的母兄,有何不妥?”

“都在爭論些什麼?玉奴雖然孩子天性,可也沒做過出格的事,隨她去吧。不過一個姑娘家,跟一個男童走得近,委實不妥,讓她不要再找那人。”周揚語氣慍怒道。

眾人止住爭吵:“是”。

金小娘和黃小娘知道他是在護著周尋雁,這麼多年了,哪怕後頭還有兩個小的,他還是最疼愛這同發妻生所出的女兒。

真讓人心恨!

周尋雁回到院裏時,江衡挺直著背站在主臥門口,遠遠看去像是一棵樹。

周尋雁皺起秀眉,邊走近邊道:“你站在這兒做什麼,不是讓你在旁屋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