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宴如約而至,到場賓客不多,但都是達官顯貴,穿戴講究,攜帶各自妻兒前來道喜。

周家大門左右懸掛紅色紗燈,紅綾纏成一團花簇掛在門口兩座石獅像頸,兩盆植在朱紅漆瓦盆裏的箬竹鬱鬱蔥蔥。

周揚一早就帶著周張氏和周崢在前門迎接賓客,一時間周府熱鬧非凡。

“周尚書,恭喜恭喜。”有人高聲祝福。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周揚看向來人,果然是禦史中丞趙郎。

“趙兄今日赴宴,真是我周某的榮幸。”

“這是我拙荊周張氏,這是小兒周崢。”

周張氏、周崢:“趙中丞安。”

“夫人真是端莊典雅,令郎也是氣宇軒昂,可有表字?”

周崢行禮恭敬道:“回中丞郎,字沁文。三水之沁,文詩入心。”

“哈哈,好名好字。”趙中丞拍了拍周崢的肩膀,又轉頭朝周揚道:“周尚書,有時間可要同你討教一二這取名之道。”

周揚:“哪裏的話,趙中丞,請。”

……

“快快跟上,客人們都上桌了,快把這些果子端上。”王管家催促道。

一丫鬟喘著氣道:“管家的,我們都來回跑了三趟了,歇歇吧!”

王管家瞪她一眼,“胡說什麼呢,做奴婢的怎能讓主子等著,我們要把主子需要的及時送上去,是要幫主子排憂解難,不是淨找麻煩。”

那丫鬟一聽是這麼個兒理,忙又快快跟上。

宴會置辦在東院,東院有一處觀雲樓,上了樓,有一戲台,戲台之下擺放著三十餘個席位。這是宴請的高官、摯友之位。樓下置辦了八張方形矮桌,並配上紅木方凳供賓客入坐。

戲台上正演著《東海黃公》,飾演黃公的戲子佩帶赤金刀,用一段紅綢束發,看上去威風凜凜。樓下也設有歌舞台,舞姬舞步嫋娜,美不勝收。東院長廊掛滿大紅燈籠,假山流水,樹影婆娑,人聲鼎沸中那快活的享樂令人頭暈目眩,杯觥交錯間皆是沉淪。

女子不與男子同席,各位娘子攜帶幼童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旁院,由周張氏款待。

周張氏:“各位夫人遠道而來,不必多禮,還請就席享用佳肴。”

有歌女抱著琵琶在帳後彈琴唱曲,唱的曲子建京正流行,不少夫人都聽過,也會哼唱幾句。

給事中胡郎妻胡嶽氏打量了一會兒周張氏一旁的周家兄妹,突揚著高高的調子道:“周郎君生得好生貌美,倒是十分肖像大娘子。周女郎看著也十分嬌養,可真是有福氣。”

周尋雁:就知道會有人說我胖……

周張氏麵色黯然,聽進這言外之意,卻不好在人前駁回一句。

黃小娘適時插了嘴,麵上端著笑:“我們雁姐兒從小就被家君、夫人嬌養,可不是通身的福氣嗎?”

胡嶽氏聞聲看去,露出找到知音的愉悅神情:“這位小娘是?”

黃小娘定聲道:“父姓黃,家父原是南郡治中從事。”

還未等胡嶽氏說什麼,席間一位夫人呲笑道:“原以為是什麼高門貴女出身,主母都未說話就賣弄一嘴,真是討人取笑。”她眉眼略帶英氣,一雙尾稍上挑的眸子把鄙夷之意調高,透著不容忽視的氣派。

一旁鄒嫲嫲湊到周張氏耳邊細聲解釋道:“這是趙中丞家的大娘子趙劉氏,劉大將軍獨女。”

趙劉氏是將門虎女,出身高,性子直率仗義,最恨黃小娘和胡嶽氏這種口舌陰損之人。

胡嶽氏是小門妾室抬妻,自然不能與其相比,和黃小娘兩人也不敢再語。

金小娘出身低,不能出來見客。周謙被乳母抱出來,坐在兩個庶出女郎後。

趙劉氏連生三胎都是男兒,想要一個女郎想要得緊,見了白嫩的周尋雁喜歡得不行。他們將門之家就喜歡這種圓潤健康的女郎。

“周家女郎可有小名?”

周尋雁抬起一對杏眸,循規蹈矩地行了個禮道:“回趙娘子,尋雁小名嬌玉奴。”

雖年紀尚小,可這識禮大體的姿態讓席上一眾世家夫人頗有好感。

“尋雁……嬌玉奴”趙劉氏口中咀嚼著這幾個字,像含著桂圓一樣蜜甜。

一個娘子聽了感歎到:“周尚書果真疼愛嫡女,玉本就是珍貴之物,又添個嬌,可不是要揣在心窩裏嗎?”

其他娘子附和:“是啊。”

“好名字好名字。”

“”

趙劉氏叫丫鬟拿來一柄供人觀賞的玉匕首,又脫下自己手腕的玉鐲子,兩件玉器透著瀅瀅光色。

“今兒也沒給哥兒姐兒帶什麼禮物,這玉匕首、玉鐲子就送予你們倆兄妹。周大人同我家君交好,我以後也算你別家義母,如何?”

周張氏還想推脫,可周尋雁知趙劉氏是說一不二的脾性,忙謝過接下。

“謝謝義母。”嘴巴又快又甜。

兩個小梨渦現在嘴邊,眼睛彎成月牙兒。一些未生育女兒的夫人看著心都要化了。

黃小娘見狀恨得牙癢心裏一陣酸楚一陣嫉妒,她兩個女兒都未被取小名,更別說能受重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