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誰在局中(一)(1 / 2)

明帝下令厚葬周揚,所以喪禮辦得格外隆重。既夕哭的時候,周張氏再次哭暈過去,她近日身影如紙縷,十分瘦削。

大半建京官員都來吊唁了,趙中丞一家待到了晚間才沉痛而歸。

等到遺體下葬,朝堂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名文官上書望明帝予周家爵位,久不上朝的琅琊王也附應,更淚眼婆娑地談起周文公當年隻身入後陳勸和的可歌事跡。一時間滿朝文武哀聲長歎,不少被周文公照拂過的官員泣淚而下。

明帝:“朕確實欠周家一個爵位,可如今周揚已故,難道要讓一個尚未而立的兒郎繼爵嗎?”

公孫武:“陛下,周揚為了南晉的社稷慘遭殺害,周家滿門忠義,一直以來克己複禮,未有不妥之處。周家兒郎雖然年幼,但有族叔族老照拂,有國子學教大義,成才隻是時日問題。”

趙中丞上前道:“陛下,臣見過幾次那周家兒郎,性子比同齡孩童沉穩,明理聰敏,博文守禮,是個可造之材。”

明帝:“衛祭酒,可有其實?”

衛祭酒拱手彎腰而出道:“回陛下,確有其實。周家兒郎雖才一十有三,卻深知大義,能辯事委,加之點撥便可舉一反三,常令臣驚詫不已。”

明帝沉思一二,“等朕見過周家兒郎,再議此事。”

這夜明帝歇在寵妃舒貴妃宮裏,食膳時,舒貴妃給明帝斟了一杯暖酒:“陛下一臉愁容,這是為何?”

明帝喝了幾杯酒,聞言道:“朕同皇後對給周家封爵一事有了異議。”

舒貴妃斂下眼睫,低眉順目道:“皇上是九五之尊,如何封賞全憑皇上心意。”

“唉,你不懂這其中複雜之處。”

舒貴妃莞爾一笑:“臣妾愚鈍。”

明帝又飲下一杯,“朕打算讓周家兒郎承襲侯位。”

舒貴妃微愣,遲疑一會兒,順意回道:“皇上聖明,周家真有福氣。”

“風兒最近課業如何?”

舒貴妃聽到明帝提起兒子的名字便笑開了,語氣愉悅地回道:“風兒近日騎術學習得不錯,王騎督說過不了幾月便能騎馬打獵。”

“嗯。”明帝應了一聲,又叮囑道:“他倒是個擅武的,可文課也不能落下。讓他向太子看齊,文武平衡才是好的。”

眾所周知六皇子亓官風不擅文墨,擅長騎射武術,而太子亓官瑞雖隻有十歲卻文武雙全,在一輩皇子中最為出色。

舒貴妃垂首,壓下心中的憤懣,恭順道:“是,臣妾會多加提醒。”

庶日宮裏的公公來傳聖旨,下令讓周崢進宮麵聖。

周尋雁不放心,過來告之周崢一些事宜。“阿哥,你這次進宮不要主動提父親,也不要提祖公,如果陛下談起,你便垂頭流淚。若是陛下問你以後如何治理周家,你隻道‘周家自古守禮,老祖宗立下的規矩周家人不敢忘,也不能忘。身為周家嫡子,亦是陛下的臣民,放在最前的應是聖意。’”

周崢眼神古怪地看向她,思慮一二後點了點頭。

第二日進宮麵聖,明帝見周崢沒有主動提到父親無辜被害、祖公事跡,麵色慈和不少,問他:“近日在國子學課業如何?”

周崢低頭回道:“近日講師教習了老子的無為之道,草民習得皮毛,難解其中深意。”

明帝笑道:“你倒是謙虛,衛祭酒說你深知大義,能辯事委,常讓他驚詫。”

周崢:“祭酒常讚學子,以此勉勵。”

明帝抿了一口茶湯,“你父親已故,現下家中可還好?”

周崢垂頭麵色有些神傷,恭敬回話:“草民替家父謝陛下思懷,人死不能複生,周家深知此,並未自抑。”

“嗯,如此便好。”

明帝朝他看去,又道:“你為周家嫡子,以後便是周家主,可想過要如何治理家闈?”

周崢俯下身子,“回陛下,周家自古守禮,祖規為周家血骨所刻訓戒,不敢忘,也不能忘。然草民身為周家嫡子,亦是陛下的臣民,聖意應於前。”

明帝聞言將這話在心中咀嚼片刻,不一會兒便朗笑出聲:“好一個周家兒郎,不愧是周文公的嫡孫。”

“退下吧,回去多陪陪你母親。”

“是,陛下。”周崢被宦官帶下,那宦官見他出來後背脊直挺,連連稱歎。

回到殿中,明帝同宦官講到:“這周家兒郎,倒是有幾分周文公的風骨。”

來福點頭,順著明帝說了幾句漂亮話。看來周家要節節而上了。

“阿哥,官家怎麼說?”

周崢褪下外衫,“如你所說的一樣,你是怎麼知道官家會說這些話的?”

周尋雁摸了摸鼻頭,“也就是直覺,官家是天子,比起關心我們的家事,他更想要臣子的忠心。”

周崢:“你想的對,現下父親……父親去後,也不知道周家以後的境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