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約莫是百姓最喜愛的日子,秋代表著收獲,金燦燦的麥浪和稻穀是天地給予的厚禮。伴隨著其他花蕊枯萎,菊花開始盛放,在園中孤芳自賞。
周尋雁今日穿了一身杏黃多折襇絲裙,那顏色由淺變深層層疊疊,下擺寬鬆,跑動時像是一朵盛放的小菊,靈動飄逸。
她未再梳那幼稚的雙丫髻發式,而是發分三股,上兩股編辮彎圈定於腦後,散落的其他發絲又分成三股,兩股編辮貼著耳後。再配上一套小巧精美的花勝,襯得她好生嬌俏。她瘦了許多,麵上雖還有些許福氣肉,下巴卻隱隱露出尖細的雛形。
“女郎,天都要黑了,可還要等?”秋菊給她扇著蒲扇,細聲問道。
周尋雁往外探了一眼,麵色失落道:“再等一會兒,還是等不到就去食膳。”
幾人守在亭中又等了半刻鍾,期間翠苑那群習武的男童開了門哄散而出,可依舊沒看到江衡的身影。
“再等下去飯都涼了,”春桃嘟嚷一句,邊跑出去邊喊道:“女郎,奴去幫你看看!”
江衡緩緩攏腿站直,用手背抹了一把額汗,又到井邊擱置的水桶裏勺了一瓢水,大口喝了半瓢水,這才走出庭院。
春桃正好跑來,見了他忙興奮地喊:“江小童子,你可算出來了!快快快,小娘子找你!”
江衡一臉呆愣,嘴唇囁嚅道:“小……小娘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周尋雁來看他了,忙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臉,跟著春桃去了附近的涼亭。
周尋雁見江衡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起身倚靠在亭柱,目光帶著期盼地等著他過來。
“女郎安。”
“快起來,你可聽我阿耶說……說你以後便在我身邊跟著。”她麵染紅雲,手指輕輕刮著柱壁。
江衡根本不敢抬頭看她,悶聲回了句是,頭垂得愈發低了,耳垂卻已然紅透。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三個丫鬟見這景象心中疑惑也捉急。春桃適時過來扯周尋雁的衣袖,“女郎,該去食膳了。”
周尋雁抬頭望了望天色,時候是不早了,看向江衡又道:“你今日習武也累了,快些去吃飯歇息吧,多吃一些。”
近日膳房記了習武男童的名兒,報名便可多食飯菜。
三個丫鬟跟著她身後離開,她走了幾步回頭,正對上江衡深切注視她的雙眸。
周尋雁頓時內心一片柔軟,小跑到江衡麵前,她笑得明媚,聲音清脆:“江衡,玉奴以後就拜托你了。”
江衡微愣,又撲通跪在她的腳邊,她寬大的裙擺輕壓著他的腿。
他啞聲道:“奴永遠是女郎的刀,為女郎生,為女郎死。”
“生死……相隨。”江衡抬頭,那一雙清明的桃花眼微紅,透出執拗的堅定之色。
周尋雁眼眶一澀,刺痛感讓她眼底湧出淚水,她忙抬頭,想把淚水倒回去。
“謝謝你,我先走了。”身後傳來丫鬟的叫喚聲,周尋雁簡短地回了一句,步子卻走得緩慢。
春桃湊過來問她:“女郎剛才又跑回去和江小童子聊什麼呢。”
周尋雁用手指關節敲了敲她的額,笑罵她好奇心太重。
回到前廳時,除了周揚不在,一家子已經整齊圍桌而坐。
周張氏招呼她到身邊坐了下來,歎了口氣道:“你阿耶從今早上朝後就沒回過,估計被官家留在宮裏議事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周崢:“這是阿耶被官家重用,是好事。”
周尋雁暗自搖頭,果然要讓男人明白女人的心思比登天還難。
黃小娘用絲帕搽了搽嘴角,眼稍一抬,語氣有些煩躁道:“大娘子,趁今日郎主不在,我跟你提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