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床都是老工匠做的,隻要不壞就不會換掉,也就是說,哪怕是康熙睡的也是旁人睡過的床,隻有華瑩睡的是自己帶進宮的幹幹淨淨的床榻。
她幹幹淨淨的和皇宮沒有交集,被皇宮那個人看見就伸手捉住關了起來,也不知生的幹淨能不能死的也幹淨。
玉安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些許心疼和無奈。
就如同宮裏的娘娘年輕時個個容顏傾城,她們一開始也幹幹淨淨如同天上雲,可現在也被染上各種顏色。
除了帝王情,還得守住本心。
華瑩聽玉安這麼說,多了幾分底氣,好歹與旁人不同。隻要她不丟掉這份不同,康熙總會一直做她的依靠的。
她不想這麼無力,卻又無可奈何。
以後她的命運,就像她坐在馬車裏,看不見進宮的路卻知道目的地一般,結局已定,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兒的生活。
隨著馬車的搖晃華瑩有些困,打起精神觀察自己的衣衫,避免直接睡過去。
現在穿的還是夾薄棉的衣裳,米黃色的宮裝上繡著大片的迎春,頭上是黃翡雕的迎春花苞簪子,還有幾朵顏色略淡的絹花。
伸出腳,三寸的花盆底鞋麵上是蝶戀花紋樣,依舊是迎春花。
嗯?身上的迎春花元素似乎超標了呀……
宮裏的衣裳首飾多數都是整套的搭配,這段時間她也知道,很多低位嬪妃會避開黃色係的衣裳,內務府也不會給剛進宮的嬪妃這麼準備。
就算這麼準備了,也不會在萬千花樣中剛好選出迎春,所以這些東西大概率都是康熙叫人準備的。
還真是有心了。
纖長的手指拂上了針腳細密的纏枝迎春,暖暖的顏色跟陽光一樣,穿著這身衣裳進宮,她的將來應當也是明亮的吧。
嬪妃進宮不走正門,華瑩也不是一宮之主,進宮時沒必要再張揚的惹人注目,因此進宮時還是走選秀的神武門。
馬車在宮門外停頓了一瞬,隨後又動起來,簾幔蕩開一點縫隙,一抹耀眼的金光闖入華瑩眼睛。
她想起神武門的描述,在日頭好的時候,陽光照進門洞,猶如天上灑下一片佛光,這是大自然和人工最美的結合。
隻一眼,那抹光便留在她心裏,眼見比文字更加震撼。
“能在這個月份見到神武門金光,小主進宮後必定步步高升。”進了宮門,玉安身上也像套上枷鎖似的,一言一行跟提線木偶一般呆板。
華瑩笑了笑。
隻要活得久,肯定是要步步高升的。
馬車再行了一會兒便停下了,後麵的路就得她自己走進去,也是她選秀那日未見過的景色。
禦花園在早春便爭奇鬥豔,可東西六宮寬闊的宮道卻一點兒豔色也無,有的隻是兩麵紅牆夾著的冰涼石磚路。
路上看見了幾個穿著褐色衣裳的宮女,臉上沒有一點兒胭脂,小兩把頭也隻簪著小巧肅靜的絹花,耳朵上隻有素銀圈子。
這才是外人難以見到的光鮮亮麗宮牆內的景色,孤寂和沉默才是皇宮的本色。
路上也見過一個衣著比玉安更精致的宮女,臉上摸了薄薄的胭脂,頭上簪著素銀簪子,耳墜子上鏤空嵌玉石珠子。
她們在一旁行禮,華瑩走過後玉安才道:“方才遇見的是東六宮永和宮德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玉芝,看這模樣應當是去皇太後那兒回了話回去。”
她按照以往宮裏會發生的事,給她講解遇到的比較重要的人。
東西六宮走動都會通過禦花園,因此玉芝從這裏經過也很正常,她也沒有說以往給皇太後回話都是下午。
走到永壽宮,已經有好幾個宮女太監在那裏等著,見著她的身影便請了安,“奴才等給庶妃請安。”
“起來吧,進屋子說話。”
永壽宮她以為也隻是上輩子看過的宮殿,走進去卻看見攀爬在院牆上的迎春,迎春生長出來的地方沒看見別的綠色,土質也比較疏鬆。
這些迎春,有些是原本就長在這裏的,有些是新移過來的。
屋簷下掛了幾個鳥籠子,籠子裏住了羽毛鮮豔的鳥,嘰嘰喳喳的聲音驅散了寂靜,多了幾分生氣。
進了屋子他們又行了禮,這次還帶上了自己的名字。
兩個二十上下的宮女看起來衣裳更精致,氣度也不凡,原先應當跟過旁人,後麵三個小宮女看起來應當才進宮一兩年。
四個太監都是長相清秀,看起來比較機靈的,年級比較平均都在二十歲上下,看起來都是宮裏的老人。
“聞聲、明安以前跟的主子是?”
“奴才原先在皇太後宮中伺候的,永壽宮多了許多鳥雀旁人伺候不好,梁總管便派了奴才來。”
“奴才原先在乾清宮伺候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