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告訴林覺這段時間可能都不能回去住的時候,靜謐的夜被激烈的吵鬧聲所打破。
“什麼情況?”他在電話那頭一定捕捉到了這突然出現的刺耳聲音,“我一直都對破解迷案感興趣,這能讓我的腦袋保持新鮮的活力,有什麼需要幫忙你可不能跟我客氣。”他用溫和的嗓音低聲說道。
關於不能泄密的規定我熟諳於心,可我卻難以直截了當地拒絕他的善意,隻是簡短地答道:“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林覺,這裏有情況,我們先說到這吧。”
“那好吧,”他卻沒有直接說再見,或者掛機,吞吞吐吐地說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這幾句簡單的話語落在心間,莫名地令人心動。在大學裏麵也有男孩曾經追求過我,可當他們知道我的童年,我的家庭,以及見到那個身形臃腫、長著一張皮肉鬆弛的胖臉,全身透著猥瑣、陰鬱氣息男人的時候一切就宣告結束了。
幸福總是高高在上,從來不會眷顧躺在泥濘當中的卑微。
我的心間突然感到針刺般的痛楚,很久沒有過的痛楚,因為隻要關閉心門,專心致誌地幹活,就像機器人那樣,人其實是會忘記痛苦、漠視痛苦的。我低聲說道:“謝謝你的關心,再見。”
吵鬧聲是從門外傳來的。“魚兒們正在撲騰,”陳偉見我從臥室外麵的陽台走了進來,連忙拉住正打算出去看熱鬧的我,“我們是特別罪案科,不是調解家庭糾紛的居委會大媽,魚兒們太安靜反而讓我們無從下手,可現在,他們終於耐不住寂寞了,鬧吧,越熱鬧越好。”
他從監控屏幕上調出門外的畫麵。劉鑫正攙扶著他情緒激動的母親,那位年近六旬的女人麵上蒼白,可步伐和運動的體態輕盈,她那高亢尖利的嗓音與瘦弱纖細的體型判若兩人,顯然她是這場家庭糾紛的進攻者,熟練地應用輕蔑的、高高在上的姿態,殺人不見血的語言刀子切割著麵前兩個青年人。
“你這個第三者的女兒,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女兒。那個賤貨當年死纏爛打不要臉”她似乎受過良好的教育,就是罵人也是文縐縐的,能夠從外表到靈魂用不帶髒字的侮辱性語言將對方踩在腳下,進行全方位的打擊,而且罵人絕不重樣,“老天有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幹的那些傷天害理的勾當警察一定會查清楚的,在真相沒有查清楚之前,我絕不允許進行財產交割。”
今晚王律師一定跟他們談過了。
他們身後圍著一群下人們,下人們口中在勸解,可並不上前幹擾前女主人的維權行動,上午招呼我們的那兩個女人就立在劉鑫母親的身後。
劉鑫不時地瞥一眼我們的房門,似乎心有顧慮。
張雷則異常勇敢地將性感迷人的周玥護在身後,那張英俊的古銅色麵龐顯出難以捉摸的神情,裏麵融合了憤怒,忍耐,節製,威嚴,忠誠仿佛是一隻正在保護主人、忠誠的大狼狗,又是一條懂得藏匿利齒的大狼狗,他隻是像座大理石雕像般紋絲不動地佇立在進攻者和防禦者之間,但大狼狗似乎又願意默默地聆聽著雙方的語言交鋒。
周玥用那塊白色絲帕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哭聲和劉鑫母親的咒罵聲交融在一起,抑揚頓挫,就像一首震人發聵的交響曲。
過了片刻,她止住了哭泣,抬起頭來,眼眶紅紅的,鼻子也是紅紅的,嘴唇顫抖著卻斬釘截鐵地說道:“王叔叔完全按照父親的遺囑操作,我在月球,根本不清楚父親到底是怎麼去世的,我倒要懷疑是你們下的毒手!”
說到這,她愈發理直氣壯地說道:“也許父親正是因為發現你們的圖謀,才會把他的財產都給了我。總之,你們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會再浪費寶貴的時間跟你們糾纏不清。”
她的麵容上露出輕蔑而高傲的神色,用冷淡的眸光瞥了瞥自己的異母哥哥和那個氣得蒼白麵色上泛起一抹紅暈的女人,迷人的紅豔嘴唇勾勒出優雅的曲線,得意地微笑著說道:“大哥,你的母親年紀大了,別太動氣,傷了身體就不好了。”
說完,她一轉身走進了房間。
房門發出砰的一聲。
此刻兩個陣營之間被一道門阻隔。
門外的那位咄咄逼人的母親,握著拳頭卻找不到對象,全身顫抖著。母親旁邊的兒子那張與劉宏業頗為相像的臉上露出憤怒與仇恨表情,但男人通常不會像女人那樣擅長用語言表達內在的感情,他扶住身旁哆嗦著的瘦弱身體,抑製住心中的怒火說道:“母親,萬事有我在,你不要再難過了,身體重要,”
身後的下人們也上去幫著將這個倔強而高傲的女人攙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