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川三中晚上七點半放學，沈淩等了一會兒，才看見林渝從操場邊向門口走來。
少年身形欣長，初夏白天長，落日的餘暉擦過少年的臉頰，掃下一大片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眼睛，風吹過黑發和藍白的校服，像一首無聲的夏日頌歌。
林渝垂眸看到沈淩拎著書包的手，手腕細白，被帶子勒得泛紅，順手接了過來。
沈淩手一輕，愣了下：“謝啦。”
林渝餘光裏可以看到沈淩彎了彎眼角，笑得很乖巧，心裏歎了口氣：“沈淩，想看看嗎？”
沈淩：“看什麼？”
林渝提起他的書包，感覺沈少爺的喜好一如既往，白色的書包總是幹幹淨淨的。
一如他永遠整潔的校服。
林渝嗓音很輕：“帶你去個地方。”
籃球場上毛晃還在emo，左邊跟著同學甲，右邊坐著同學乙。
毛晃納了悶：“到底是誰跟林哥說我在籃球場啊？”
同學甲非常心虛地低下了頭：“……”
毛晃鬱悶：“而且林哥為什麼忽然就拿了球要跟我1v1，他不是不打籃球嗎？去年喊籃球賽喊了他都沒來。”
同學乙也想不通，覺得自己好像跟錯了陣營。
毛晃靠著球籃欄杆，放棄思考：“算了，再躺一會兒，你們跟我一起躺吧，林哥讓我九點再離校。”
沈淩跟著林渝去了個小巷子，寧川三中坐落在寧川郊區，周圍大多是城鄉自建房，基本都是蓋了六層的小樓房，造型各異。
巷子沒有路燈，日光照不進來，走在黑漆漆的路上，沈淩隻能盡可能跟著林渝的腳步。
在又一個轉彎的路口，日光徹底沒落，黑暗席卷一切，沈淩沒看到林渝的身影，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
沈淩在原地愣了一下，黑暗裏其他感官變得格外敏感，他忽然聽到很輕的腳步聲，然後袖子被輕輕拽住。
“走這邊。”聲音像是放在他耳邊。
沈淩意識不到走了多久，也許很快，也許很久，他耳邊是沙沙的腳步聲，周圍的其他聲音似乎都很遠。
柳暗花明，光線慢慢變得亮起來，林渝說：“餓了麼？”
林渝看到沈淩的眼睛亮晶晶的，‘嗯’了一聲後，好奇地掃看著夜市的各種小吃攤。
沈淩覺得很有趣，上輩子他纏綿病榻，沒有出過門，林渝帶他來的這種小吃，他隻在電視上見過。
他沒能堅持很久，便開始去粥鋪排隊買爽口的銀耳蓮子羹。
當他拿滿了吃的後，林渝找了個店鋪讓他坐一會。
“你先吃。”林渝拎起自己很空的書包，眼底看不出情緒：“沈淩，我出去一趟。”
沈淩咬了口章魚小丸子，彎起眼角：“好。”
林渝去了很久。
沈淩食量小，吃了一半就飽了，等著林渝。
電話響起，是司機：“沈少爺，林少爺說今晚不回去了，讓我來接您。”
沈淩慢吞吞‘哦’了一聲，輕咳幾聲。
司機頓時緊張起來：“少爺現在身體不舒服嗎？我馬上就到！”
沈淩垂眸：“不用。”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被觸及的領域，沈淩知道今天這個地方是林渝想帶他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林渝的態度也讓他很琢磨不透。
……到底是為什麼？
沈淩拎起書包順著街走。
他剛剛就注意到林渝走的路線很直，在這條街的盡頭有什麼？
夜市的熱鬧漸漸消失，沈淩走遠看到的是一排排平房，房子門口坐或站著十幾個青年，幾乎在沈淩出現的那一刻，視線就盯上了他。
但沈淩的目光格外平靜，絲毫沒有被這群人影響到。
為首的青年做了個手勢，其他人遺憾地放棄了到手的買賣。
沈淩看了一圈還是沒見到林渝身影，正想找那群人問話，就聽見一聲極其慘烈的叫聲。
就在沈淩左邊的巷口。
門口的青年們其中一個哼笑一聲：“下手真狠。”
其他青年抽著煙，煙霧繚繞：“……當初又不是沒拉他入夥，心高氣傲的，誰也看不上。”
開頭的那個青年笑著：“遲早的事。”
……
談話聲漸漸遠去，沈淩抬腳走向巷口，他心裏似有預感，這可能就是林渝想讓他看見的。
郊區基設都差，月光清透，找不開濃黑。
沈淩先聞到的是一陣濃烈的血味。
然後才看見了林渝，林渝站在最裏麵，手裏握著把涼薄的刀片，動作很輕地抵在一個人脖子上，語氣‘溫柔’：“這次服了嗎？”
“林家又給了你多少錢？”林渝眼眸微微彎了下，眼底是化不開的冷意，“你知道算到你，他們找了多少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