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她生子。
小姐名正言順的“早產”了一個月,安然生下男嬰。
這一個計劃不算完滿無缺,知情的人至少也有五個。除了她和小姐,還有小姐的乳娘容媽媽、丫鬟若虹知情,另有那個一直幫著小姐“安胎”“調理身子”的京城名醫。再加上適才的兩個產婆。零零總總算來,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小姐的計劃都會功虧一簣。
若雲曾擔心過紙包不住火,小姐卻胸有成竹的允諾,絕不會出任何差錯的。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小姐早已做了留子去母的打算。
不然,這碗湯藥為什麼會這麼快就備下了?她才剛生下孩子…..
容媽媽強硬的用一隻手擰住若雲的胳膊,意圖強行將藥灌進她的口中。
若雲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使勁的掙紮起來。本已虛弱至極致的身子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容媽媽一個不提防,居然被她掙脫開了。又恐那藥湯撒出來,一時之間,狼狽之極。
小姐冷冷的看著,低聲吩咐若虹:“把孩子給我,你過去幫忙。”
聞言,若虹頓時手一顫。又不敢不從,隻得顫顫巍巍的應了。將哭啼中的孩子抱給了小姐,幾步走到了床前,幫著一起按住了掙紮的若雲。當看到嬌美可人的若雲滿臉蒼白狀若瘋狂的模樣,若虹心裏一顫,扭過頭去,不肯再看一眼。
若雲滿臉淚水,哭喊著:“若虹,你快放手,讓我起來。求求你,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
和若雲一樣,若虹也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兩人自八歲起便朝夕相伴,情意深厚,堪稱姐妹。
若虹的手開始顫抖了,眼神遊移不定。可當她看到小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冰涼的微笑時,立刻打了個寒戰,狠狠心閉起了眼睛。抓著若雲的手越發的用力了。
若雲淒厲之極的嘶喊在屋子裏不停的回響:“我哪裏做錯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對你一片忠心,你卻連我的命也容不下。蕭婉君,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容媽媽眼中閃過狠絕之色,硬著心腸,大手牢牢的抓住若雲細致的下巴,然後使勁的一捏。
若雲痛的厲害,被逼著張口了嘴。叫喊聲從喉嚨裏冒出來,模糊不清。
再然後,那苦到極致的藥水毫不留情的灌了過來。
一點一點,灌進她喉嚨裏,然後滑進胃裏。頓時,胃裏像火燒般的灼痛。
她想吐出來,卻被容媽媽抓住了頭發,死死的往後扯。頭皮似被扯開一般的疼痛。胃裏的灼痛更是駭人,迅速的蔓延到了全身。無一處不痛。可那股疼痛,卻遠遠比不上心裏的痛。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若虹隻覺得手下按著的女子豁出了全身的力氣掙紮,她不得不用盡全身力氣按住若雲。
若雲的手到處揮舞,在若虹和容媽媽的胳膊上都留下了深深的血印。然後,那手慢慢停下,再沒一點動靜。
若虹吃痛的呼喊出聲,咬牙用力,終於正眼看了若雲一眼。
這一看之下,若虹害怕的瞪大了眼睛。
若雲的眼睛死死的張著,裏麵滿是怨懟和忿恨,慘白的臉孔隱隱透出青色。死氣隱現,隻是最後一口氣遲遲不肯咽下。
“容媽媽,她死了嗎?”半晌,若虹才顫抖著張口問道。
容媽媽倒是鎮靜的多,嘴角扯出一絲獰笑:“別怕,她已經斷氣了。”說著,將胳膊上的那隻手拍開。
果然,那隻手軟軟的耷拉了下來。
若虹連忙也依法施為,心裏悄悄的鬆了口氣。
可是,當她看到若雲那雙依舊瞪大的雙眼時,心裏又發毛起來,失聲叫道:“她的眼睛……”
容媽媽看了一眼,也覺得滲得慌。
死不瞑目……
容媽媽咽了口口水,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然後狠下心腸,用手在若雲冰涼的眼睛上抹了一下。
那眼睛依舊沒有完全閉上,半睜半合著,像是在冷冷的斜睨著床邊的人,看來更是駭人。
容媽媽也開始害怕了,再也不敢在床邊多待,迅速的走到小姐麵前複命:“小姐,你放心,若雲已經死了。”
小姐淡淡的“嗯”了一聲,輕輕的拍著懷裏的嬰兒。可那嬰兒卻死命的哭鬧了起來,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慘遭毒害一般。那尖銳的哭聲充斥了整個屋子,讓人透不過氣來……
再然後,若雲被隨意的掩埋在了莊子後麵的樹林裏。微微凸起的土包上麵,連個像樣的墓碑也沒有。上麵隻插了一支斜斜的木牌,上書幾個字:
蕭若雲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