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好多好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響。
說話聲,哭泣聲,吵鬧聲,那個男孩醒來後的大叫大嚷聲,她茫然的聽著,腦子裏昏昏沉沉的,什麼也沒想。隻是一個勁兒的奇怪著,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還會聽到這麼多的聲音?
“晴姐兒,我的晴姐兒……”
那溫柔悲慟的哭聲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
她覺得身子飄飄忽忽,一直在晦暗不明的半空中飄蕩,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著她。
再然後,耳邊的哭聲越來越清晰,直直的鑽入她的心底。
這是誰?是在喊她嗎?她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全身酸痛的痛楚感會越來越清晰?甚至能感受到溫熱的淚水一點點的低落到她的臉頰邊。
她試著睜開眼睛,這最最簡單的動作做來卻是無比的困難。不知努力了多少次,不知費了多少力氣,終於睜開了一絲縫隙。
一直在哭泣的葉姨娘壓根沒有留意到床上女孩的輕微的舉動,兀自埋頭痛哭。
表少爺醒來之後,滿嘴胡言亂語,被灌了安神的湯藥,移到了隔壁的屋子裏歇著去了。
這屋子裏,便隻剩下了葉姨娘陪著垂死的四小姐。
四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香菱,自然也不敢隨意離開一步,一直守在床鋪的另一邊。昏昏欲睡,時不時的打瞌睡。
香菱打了個嗬欠,無意中瞄了床頭一眼,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顫抖著喊了出來:“葉、葉姨娘,快看,你快看,四、四小姐醒了!”簡直語無倫次了。
葉姨娘的眼淚還掛在眼角旁,聞言驚喜交加的看了過來。
四小姐果然醒了,雖然眼睛半開半閉沒有什麼神彩,可是,分明是醒了。
葉姨娘激動不已,大聲哭了出來:“老天垂憐,我的晴姐兒總算是活過來了。”顫抖著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四小姐手,再也不肯鬆手。
香菱眼裏蓄滿了歡喜的淚水,太好了,四小姐總算是撿了條命回來了。就算太太還會責罰她,不過,總不至於要了她這條小命了。
她動了動幹澀的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嗓子嘶啞的不得了,壓根說不出話來。
香菱眼疾手快的倒了杯水過來,小心翼翼的喂了四小姐喝了兩口。
葉姨娘喜極而泣,估計一時半會兒情緒平息不下來,香菱也不去打擾她,徑自溫柔的問道:“四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要不要再喝點水了?”
這次,終於清楚的聽到“四小姐”這個稱呼了。
她的心顫抖了一下,驚恐的看了眼前的陌生女子一眼。年約十五六歲,麵容清秀,頭上梳著雙丫髻,青衫長裙,一看就知道是丫鬟的裝扮。這個女子是誰?為什麼口口聲聲叫她四小姐?
她明明是若雲,明明是被灌了碗藥枉死的蕭若雲。怎麼會變成什麼四小姐了?
床邊那個美麗溫柔的二十多歲的女子,此刻正在哀哀的哭泣,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上蒼保佑,晴姐兒總算醒了”。
然後,就撲到了床邊,將她緊緊的摟到了懷裏。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身子本就酸軟無力,索性又閉上了眼睛。耳朵卻悄然的留意著周圍的動靜,心裏盤算著先弄清楚周圍的環境再做打算。
葉姨娘樓了片刻,見懷裏的四小姐絲毫沒有反應,不由得心慌了:“香菱,晴姐兒這是怎麼了?怎的又昏過去了?要不要現在就去找李大夫過來看看?”
香菱忍不住歎息,葉姨娘這種性子,居然能在沈府裏安然度過這麼多年,真讓人奇怪……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香菱快速的答道:“葉姨娘,依奴婢看,沒什麼要緊的。四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就沒什麼大礙了。這深更半夜的,李大夫定然就寢休息了。還是等明天早晨奴婢再去稟報太太一聲吧!”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葉姨娘也挑不出毛病來,便點頭同意了,然後輕柔的將四小姐放回了床上,將被子掖好。暗暗祈禱著四小姐諸事平安。
回想起剛才四小姐的反應,香菱慶幸的說道:“說起來,四小姐的反應倒是正常的多。表少爺就像撞了邪似的,口口聲聲說不認識所有的人。就連他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了呢!”
葉姨娘回想起來,也覺得很是詭異:“看來,定是撞了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底下遇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說到這兒,葉姨娘也覺得有些不妥當,不敢再亂說。
床上裝睡的若雲竭力保持著淺淺的均勻的呼吸,仔細的聽著香菱和葉姨娘的對話。
她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這個四小姐,乳名應該是叫晴姐兒。這個丫鬟叫香菱,應該是晴姐兒的貼身大丫鬟。這個葉姨娘,該是晴姐兒的生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