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秋關上門後,才從袖中抽出一封密信遞給他。
裴玉抖開密信看,李行秋則在旁邊低聲解釋:“我們已經暗中調查過,忠王府長史林仕平的孫子林奕風的確是被人推入井中淹死的,那井口還有抓痕,我們的人也在他的指甲中找到了井口的淤泥。”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奇怪的是,林家人卻並未報案,倒是有人證明,說林奕風是在花樓吃酒醉了,誤落井中淹死的。可林奕風身邊該有小廝陪著,怎麼醉酒後卻獨自回家,還在半途中墜井而亡。他淹死的那口井可不在他回家途中。”
裴玉若有所思地闔上密信,信中內容與李行秋的話大抵相似。
“那林仕平便也認了?”他追問。
林仕平是王府長史,高低也是親王門下五品官,自家孫兒被人推落井中害死,他不該這般毫無動靜才是。
李行秋微微頷首,眉頭緊皺:“這也是屬下不解的地方,為何他們不願讓仵作驗屍,反而自家領了林奕風的屍體,回去做了場法事就要把人下葬。”
裴玉輕笑一聲:“倒也不難理解,他乃王府之人,能將他壓得不敢動彈的人,你猜會是誰?”
李行秋聞言,表情略顯震驚,偷偷地伸出五根指頭對著裴玉比劃了一下。
裴玉緩緩點頭。
忠親王爺乃是當今靈武帝的同母兄弟,在聖祖皇帝的皇子中行五。
當初先帝去世,靈武帝繼位,他這個與靈武帝一母同胞的王爺也得以更進一步,成為天聖朝唯一一位親王。
這位忠王爺平素喜好華服美食嬌妾,用度奢靡,食邑千戶,更是跑馬圈地,坐擁的財富幾可抵得上幾個江南巨賈。
隻因他曾經冒死為自家兄長擋過刀,反讓自己跛了一足,當今聖上便格外顧惜與忠親王的手足情誼,雖知這位忠親王平素荒唐,卻也不肯多加責備。
“此事若是與這位五爺沾上幹係,恐怕後麵查案的壓力不小。”李行秋苦笑。
裴玉暗色的黑瞳掠過一絲暗光。
西廠的人既然能查到林奕風的死與假銅錢案有關,未必不能查出背後的線索。按照他們平素的行事風格,隻怕早就衝在前頭去查案了。
可見他們必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或者是這樁案子後頭牽扯的利益關係錯綜複雜,複雜到西廠的人都沒勇氣繼續追查,這才裝模作樣地將線索彙報給皇帝,請求皇帝聖裁。
而皇帝考慮之後將這件事交給裴玉處理,未必沒有西廠的人在背後偷偷挖坑的功勞。
“司禮監的人日夜陪在陛下身邊伺候著,他們想動點兒手腳太簡單了。”裴玉輕輕搖了搖頭,這也是錦衣衛與西廠的人相比最大的劣勢。
雖然錦衣衛號稱天子親衛,禦前近臣,但是再近,還能近得過時刻陪侍在皇帝身邊的太監麼?
“殺林奕風的凶手是誰?”裴玉將手中密信放下。
李行秋道:“查出來了,是白虎堂的兩個潑皮王虎和陳華做的。我們已經派人盯著了,一有風吹草動,便能將他們緝拿歸案。”
裴玉挑眉:“白虎堂?有點兒意思。”
白虎堂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幫派,麾下有不少賺錢的生意。最要緊的是,白虎堂後頭,可是有大皇子雲承睿撐腰。
“先不要打草驚蛇,靜觀其變。”裴玉想了想,回頭詢問李行秋,“平日與林奕風交好的人有哪些?”
李行秋回答得較為含蓄:“他平時跟在小王爺身邊聽差,也與其他幾位皇親國戚的公子少爺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