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粱芷妍,已經窘得連耳根都紅了,卻還要若無其事的端著飯碗伺候他!她真想把這一碗米飯連湯帶汁的全部扣到他的頭上,不過她沒膽……
“她是誰?”恒震陽終於從眼前的情況中反應過來,大聲的怒斥道。
粱芷妍手上的碗一歪,差點將整個碗打翻,然後很是惴惴不安的低下頭去。
“她是我的女傭。”恒廷閻一貫傲慢的回視恒震陽,接著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身後的小看護。
“混賬。”恒震陽豈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老爺子……”未風見場上的氣氛開始凝固起來,有些想打圓場。
無奈一老一少不給麵子。氣呼呼的各自管各自的……
“爸,”未央莞爾,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時間不早了,我還約了同學看電影呢,要不我先走了。”她對著未風擠眉弄眼呢。未風見如斯場景,一個頭兩個大,當下也沒有了吃飯的打算,他點點頭道,“那好吧,路上小心。”
“等等,廷閻,你送她去。”恒震陽努力瞪著恒廷閻,不過認為他多半會拒絕的。
他在粱芷妍的服侍下差不多吃飽了,慵懶的抬起頭來。
粱芷妍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孤兒院的了,隻覺得深深的憤怒與羞辱。但是為了這整座孤兒院的小朋友與她唯一的家,她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吞,忍下這無盡的恥辱!
老人的話很正確,她與恒廷閻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根本配不上恒廷閻!但是有誰知,其實她根本就不想去配?!就算沒有他的警告,他也不會去妄想他與恒廷閻會有未來的一天!
對她來說這一切不過是噩夢,一場隻想快點結束的噩夢,等她完成了與他的契約,在兩年之內為他生下一個孩子之後,她隻希望她的人生從此不再與他再有任何的瓜葛!
遠遠的就聽到孤兒院內傳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來這裏的孩子很多其實本身沒有多少的生理缺陷,隻是由於或這或那的各種原因才被無情的遺棄了。而她就是父母雙亡才被送到了這裏,與她同時來的還有米洋與安茜……
米洋……許久沒有想起米洋了。抬頭仰望溫暖的天空,夕陽將她的臉染紅了,你在天上還好嗎?抓著虛無的空氣,她笑容酸澀。
粱芷妍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米洋,隻是每次一想起那個有著陽光一般笑容的大男孩,她便止不住的想落淚。如果不是她,那麼今天離開的就會是她吧。
他的笑容,宛若最溫暖的陽光,驅散了她童年時的陰霾,隻是,那樣的溫暖,在那寒冷的季節裏終於最後凋零,消失的無影無蹤。
甩甩頭,她不想再回憶那寂寥的傷痛。
俯身,在孤兒院唯一的林蔭小道上慢慢踱步,仿佛少年和煦的笑容重新溫暖了暌違的時光,她幾乎感動的落淚。有多久,沒有這般的蝕骨的思念……
她蹲下身來,撿起路邊的一片葉子,喃喃的說道:“米洋,綠色的樹葉又枯了,你說當落葉再次變成綠色的時候你就會回來的,可是你騙人,這麼多年了,樹葉不知道黃了幾次,又綠了幾次,而你,始終都沒有出現。”淚水,終於順著她清瘦的臉龐慢慢的滑下來。
每一次從夢中醒來,她都會天真的認為,爸爸媽媽,米洋,始終都還在,並不是隻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可是一室的清冷,都在提醒她這個不爭的事實。
當梔子花開,潔白的芬芳彌漫整座孤兒院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傻傻的站在樹下,幻想著他還能回來,陪她嬉戲,歡笑。
將撿起的樹葉擦了擦,粱芷妍放到嘴邊,慢慢的吹起來,那是一首古老的旋律,陌生又熟悉,那是他們曾經的約定……
“夠了,你根本不配再吹這首曲子。”突如其來的叫罵聲不但打斷了粱芷妍的沉思,還打落了她手上的樹葉,那綿延的曲調戛然而止。
粱芷妍震驚的看著滿臉扭曲的安茜,她憤怒的用腳踩著那支離破碎的樹葉,狠狠的發泄著自己的不滿,她生氣的拉開粱芷妍少許,對她吼道:“你有資格催這首曲子?要不是你,米洋會死嗎?為什麼你不去死,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不,放……放開……我……”根本沒有任何的預防就這樣被壓製,粱芷妍顯得很被動,掙紮了許久,滿目扭曲的安茜用了很大的力氣,芷妍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安靜的街道,潔白的少女,急馳的汽車,少女驚恐的尖叫聲,巨大的落地聲,嗚咽的悲鳴聲,血染的襯衣,仿佛又看到血泊中,那少年靜靜的微笑,宛若淡淡的梔子花開,握著她的手說:“芷妍,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