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們一同上樓,可就在上樓的這個過程中,鹹雨曦完全判若兩人,她蹦蹦噠噠嘻嘻哈哈,胡言亂語的說了一大堆,整個公寓樓都在回響她的聲音,而且語速極快,表情誇張,還邊說邊急著用手比劃,仿佛想把一路上心裏憋著的東西一股腦的全倒出來。
她說今天那個男生是她前男友,纏了她有半年之久,不管有事沒事,有人沒人,隻要兩個人碰到一起,就會毫不顧忌的大吵大罵,還說今天是第一次動手,她連自己都沒想到她會動手,可能是身邊這些杯杯碗碗太多,誘使她發火的同時連帶著手也發癢,我問她為什麼分手,她卻支支吾吾,糊裏糊塗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會兒說她前男友在外麵偷偷摸摸胡搞被她當場抓住,一會兒又說她早就對他失去信心,並忙裏偷閑尋覓了一幫才子佳人,正在逐一考慮仔細篩選之中,一會兒又轉變口氣說了些其他什麼什麼理由,我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瞠目結舌,根本來不及反應她說的是啥,可她卻看我幹瞪著眼睛,眉頭緊鎖,以為我極其認真聽的過癮,反而津津樂道個沒完,一口氣說到五樓後,我停下來,她也一激靈,緊跟著又突然不好意思的湊過來小聲問我:“你叫啥名來著”
我當時氣不打一處來,心裏不是個滋味,她哇哩哇啦了半天,到頭來竟還不知道麵前是誰,或許她根本就不管眼前是什麼東西,隻要能讓她由著性子胡掰下去,一棵樹,一麵牆,一條狗,什麼都行,反正她不會在乎,也從沒在乎過,我猜。
我因此耐著性子,斜了她一眼說:“我叫劉浪”
她“噢”了一聲,轉身繼續上樓,沒走出幾步,又回頭喊了一句:“哎!明早上班叫我,一起走!”
“還是你叫我吧,我起不來”我回應道
“你叫我吧,叫我!,別忘了”
等我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她已經蹬蹬幾步跑上了樓
我回過神來,來到寢室門口,剛要伸手推門時,卻看見錢磊杵在那,一臉壞笑,庛著牙說道:
“老實交代!那細腰條是誰?”
“她叫鹹雨曦,也是店裏的”我坦白回答道
“誰?”
“鹹雨曦!”我大聲強調,順手推門進去
“鹹?天底下有這姓麼?”他開始胡亂盤問
我懶得理他,隨手拿了一本書,倒在床上,
“說正經的,你什麼時候能集中精力找找工作,老這樣不是辦法”
“我覺得挺好,先這樣吧”我半眯眼睛回答道
“挺好?你是不是跟那個什麼不鹹不淡的細腰條扯上了,我坐在屋裏就聽見她在樓底下浪笑,笑的跟那什麼似的”
“什麼什麼呀,你說的都什麼跟什麼啊”
“那你說,你倆扯沒扯?”
“沒扯”
“沒扯?”
“沒扯”
“真沒扯?”
“問題不是扯沒扯,而是你想扯都插不進嘴”
我翻了個身,把書蓋在臉上開始裝死不理他
錢磊見我有點厭煩,於是清清嗓子假正經的說道:
“那你工作咋辦?”
“我這不正在工作呢嘛!”
“你那是混吃等死!”他一口回絕我
“無所謂,都為了混飯”
“人要隻靠吃飯活著,那飯不叫飯,叫飼料!”
“無所謂”
“你那個陳姐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無所謂”
“夠你花麼”
“無所謂”
“這有狗屎你吃麼
“無所謂”
“你可以死了”
麵對錢磊的一再追問,我感到身心俱疲。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選擇,我很想說,真的很想說,但我得閉嘴,不得不閉嘴,因為我的想法,我的思維,我的意識,甚至我的存在,都會毫不保留的受到當今社會所謂這些有為青年的一致譴責,一致鄙視,他們血氣方剛,他們爭強好勝,他們勇於出頭,他們不願滿足,他們處心積慮積累財富,他們肯為得到一切而舍棄一切,而我則完全不在他們的行列,甚至連邊兒都沾不上,所以成為眾矢之的,也是必然。
我是說,我也不想這樣,可我就是這樣。
我是說,真正的財富是一種思維方式,而不是一個月的收入數字。
我是說,這個世界既不是有錢人的世界,也不是有權人的世界,而是有心人的世界。
我是說,應該有一本書,一段文字,或是一個人來解釋解釋這些。
我是說,你還是把我說的全忘了吧
連續幾周,我一直這麼有條不紊,按部就班的工作,每天早上鹹雨曦都會下樓叫我,或者我上樓叫她。她總是很早就起來,跟著跑下樓咣咣咣的使勁砸門,直到我很不情願的大聲喊上一句她才罷手,待我匆匆忙忙收拾完畢,再上去找她時,她卻正在趴在床上死睡,仿佛剛剛砸門是正在夢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