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回身和父親打招呼,燕臨淵的馬已並了過來,目光微斜這花衫男子,又快速向周圍環掃一周,定在窗口,拱手笑道:“原來大師和幾位朋友在此,真是巧得很。”
小林宗擎站起身來,向窗下合十:“燕施主好,沒想到在劍門一別,又在這遇見了。”常思豪也笑道:“是啊,上次聚散匆忙,也沒能好好聊聊,燕大劍可否賞光上樓,咱們一起喝上幾杯?”
燕臨淵道:“燕某有事在身,恐不能與各位久聚了。不知幾位可否讓這位兄弟讓開道路,放我父女過去?”
常思豪瞧著那人瘋瘋顛顛的樣子,失笑道:“這恐怕不成。”話說出口,卻見燕臨淵神情微冷,忽然明白他誤會了。自己說“這恐怕不成”,本意是自己管不了人家,可在他聽來,豈非挑釁?剛要進一步解釋,唐氏兄弟同時站起,唐墨顯探出半個身子問道:“閣下可是燕臨淵噻?”
燕臨淵道:“正是。”
唐墨顯大喜回頭和兄弟遞了個眼神,二人先後鑽出窗外。唐門仆役也都蹭蹭蹭竄將出來,落下街口。
燕舒眉攏韁撥馬退後,花衫男子左瞧右看不知所謂。燕臨淵肅聲道:“幾位這是何意?”
唐墨顯在簷上一抱拳,笑道:“哈哈哈,燕大劍,我們終於把你等到老噻!”
燕臨淵登時眉心收緊,聽這話對方顯然是於此設伏已久了,目光斜去,常思豪趕忙道:“燕大劍不可誤會,他們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請您暫時留下……閑聊幾句而已。”他心知唐氏兄弟是要燕臨淵去見秦夢歡,可這事須得引著人家主動來求,又不能直說,因此後半句說得便不流暢。
燕臨淵當年在江湖上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知道武林中人說請誰人留下,多半便無好事,說是“暫時”,更不知會到幾時。聽常思豪這話含糊偽作,料想必有陰謀。冷冷道:“百劍盟和少林派聯起手來要對付誰,咱們彼此心裏都清楚。燕某遠別江湖多年,離開聚豪閣更是很久了,對這些毫無興趣。前者追火黎孤溫與諸位碰見,實屬巧合,今後大家不妨各走各路,就當彼此都沒見過。”
唐墨顯撓頭道:“這話聽著,怎麼這般……這般夾纏不清嗦?”唐墨恩道:“大蟈,他大概是誤會老,以為咱們是百劍盟的人噻。”唐墨顯笑道:“哈哈哈,那是誤會大老,燕大劍,我們兄弟不是百劍盟的,也不是少林的,而是唐門的噻。在下唐墨顯噻,這是我兄弟唐墨恩……”
他兄弟二人說話時笑笑嗬嗬,本為拉攏一下感情。順便也表明身份,示意“你來蜀中想治閨女的病,要找的便是我們”。不料話未說完,燕舒眉“刷拉”一聲抽出軟鞭,敵意反而更濃。燕臨淵伸臂略壓,轉向小林宗擎和常思豪道:“嗬嗬嗬嗬,怪不得你們幾位會現身劍門,原來是來聯合唐家。如今燕某已然知道得太多,看來真是走不成了呢。”
常思豪趕忙道:“燕大劍,我們三家絕非要聯手對付聚豪閣,更不是怕你先行去通報消息才在此攔截——”那花衫男子笑道:“哎呀哎呀,你解釋這些幹什麼?叫人聽了,還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燕臨淵父女也露出鄙夷的神情,似乎覺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遮遮掩掩,並非丈夫行徑。
唐墨顯心裏隻惦記著秦夢歡的事,此刻見燕臨淵隻顧著說什麼爭鬥事宜,絲毫不提女兒的病,不免大感焦躁,又陪上笑容主動提示道:“燕大劍,您這娃兒,似乎是個……似乎說話不大方便噻?”
燕臨淵臉色為之一冷:“是又怎樣?有殘疾很可笑嗎?”
唐墨顯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唐家倒還懂得一些醫術,比市井中的醫生要強上許多噻,如蒙不棄,我倒願意替令嬡瞧瞧,說不定……那個……”他說話間瞧見兄弟唐墨恩在旁連使眼色,似乎在說:“上趕著不是買賣。”心裏也知道自己著急了,到後麵幾句時,嘴裏結結巴巴便不利索,可是腦子一時又轉不過彎,話趕話,還是說了出來。
燕臨淵冷冷一笑:“好啊,那真是求之不得。唐門醫術之高,可與無憂堂、恒山派鼎足而三,既然您說出這話來,想必一定能夠妙手回春的。可是唐門遺世獨立,咱們素無交情,不知請閣下醫病,有什麼條件?不妨說來聽聽。”
唐墨顯撓著肚子,麵露難色。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若說隻為江湖義氣,願意交您這個朋友,以後秦夢歡這茬便不好搭了,而且本意是讓他自己會意,主動去求,說出來就顯得大沒意思。
燕臨淵冷眼斜睨,哼聲而笑:“閣下不用說,我也清楚。自聽到有人四處散播消息說唐門能治啞病,我便猜出,背後必是秦夢歡的指使。她這麼做,無非是想引我入川來見她、求她罷了。嗬嗬,這可是錯打了算盤。我這女兒既然不聾,便也不啞,隻不過是懶得說話罷了,哪裏用得著醫治!你唐門和秦家既是姻親,就請回去好言規勸,轉告她:當初她絆住我的手腳,雖害得夕夕懸梁自盡,卻也是無心之失,我不怪罪。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她最好安份守己,少來撩閑作怪,再從我女兒身上亂打主意,我必不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