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七章 兩條船(1 / 3)

張齊道:“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姓常的和徐閣老作對嗎?”

吳氏道:“哦,他敢和徐閣老作對,你怎麼就不敢?”張齊一翻眼睛:“我?我才多大個官兒?我有那本錢嗎我?”吳氏道:“招啊,敢跟徐閣老做對,說明人家有這本錢。徐家怎樣?他也是坑了嚴嵩發的家,就不怕別人也來坑他?如今明裏平靜,心裏其實也怕著呢,要不然讓你去打聽常思豪幹嘛?”張齊沉吟道:“姓常的有那氣勢也沒那實力,徐閣老的根基,不是他想弄就能弄得動的。”吳氏道:“風水輪流轉,皇帝都能換,莫說他一個首輔了。現在的形勢你還瞧不明白嗎?不是我說你,你這點本事擱在朝堂內外,哪兒顯得著?徐家幾時又放在過眼裏了?現在為什麼偏偏找你來幹這事?還不是說明,他們身邊已經沒可用之人了嗎?”

張齊聽這話十分窩心,可是腦筋跳了幾跳,也覺頗有道理,道:“他們不想顯山露水,也是有的。”

吳氏道:“話不是那麼說,現如今連對門老宋大姨都知道,徐閣老上了歲數連山都爬不動,讓譚綸背上去,又被人氣了個倒仰兒,回來就病倒,怕沒幾天活頭兒了。”張齊厭惡地道:“她一個半大老太太,懂得什麼!”吳氏道:“你可別說這話,這世上的事兒哪件是真的?傳過九耳,假的也不假了。重要的也不是真假,是人們怎麼看。”張齊焦躁道:“你說這些有啥用?倒是說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哪!”

吳氏想了一會兒,道:“他不是讓你去嗎?你就去。正好也摸摸那邊的情況。現如今這水大浪急,能多搭上個舢板踩著也是好的。人這玩意兒難說,誰知道哪塊雲彩有雨呢?”

張齊琢磨著道:“不錯,我搭好了這條線,老徐那邊想怪也怪我不得,是他們自己讓我去的。”

吳氏道:“這就對了,依我看還是這姓常的勢頭好,皇上重軍事,又把他認作了禦弟,平南掃北的勤使喚,依我看這人紅的,還遠遠沒到紫呢。徐閣老這邊,得力的人都安排定了,主要就是求穩了,他這塔你得爬到哪年是頭呢?就算爬得差不多,他也該倒了。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姓常的有野心、有本事,身邊正是缺人用人的時候,跟著他這新貴,更有盼頭。”

張齊不住點頭,臉上又泛起笑容來:“嗬,那前兒你還勸我安安穩穩是福氣,這會兒又‘寧為雞首,不為牛後’了,敢情你這心裏小九九也是不少。”

吳氏嗔著眼輕輕抽了他一巴掌:“瞅你,反正話兒都讓你說了,我為了誰呀?”又攏住了他的胳膊貼過來。

張齊特意將頭移開些,也嗔著眼回她,嘟噥道:“那可難說,反正腳踩兩條船的話是你說的,平日腦子沒這想法,能出這主意?”吳氏抖胳膊罵道:“就你這模樣也算個爺們兒?跟誰不比你強?好!我想養漢!我想腳踏兩條船了!怎麼著!我明兒就找去,我找二十的,找十八的!我到打磨場專找篩白麵的小白臉兒!我——”張齊聽她越喊越高,指不定喊出什麼來,趕忙捂住了她的嘴,連聲道:“姑奶奶,親娘噯,我的小甜桔子兒,我錯了還不成嗎?”知她這脾氣按不住,上麵道著歉,底下一抽,把夫人的褲帶偷扯下來,滋溜鑽進屋,爬上炕扒著窗口嘿嘿地搖。吳氏氣樂了:“個殺千刀的,又來這套!你當是混天綾呢!快還我!”提著褲子擰著腳兒追進屋去。

常思豪用徐渭計在侯府和東廠連搞了幾次聚會,結識了不少官員,但對每個人都不深交,隻以梁伯龍等戲子名流作掩,談書論畫,品戲言歡。轉眼進入六月,便以消夏為名,將新一輪聚會安排在獨抱樓。是日華燈初上之時,轎馬香車充街塞巷,眾官員紛紛來到,丹陽大俠邵方率人遠接高迎,樓內樓外一片熱鬧景象。

三樓之上,有人將窗子推開一條小縫,向下觀望。站在偏後側的陳誌賓一麵瞧,一麵喃喃說道:“侯爺這麼搞,倒底是要幹什麼呢?”秦絕響道:“水不混不好摸魚,依我猜想,徐渭此計,多半是為了造一造聲勢。”陳誌賓沒有言語,眼仍望著樓下,好像不大明白的樣子。秦絕響也沒回頭瞧他,接著道:“我大哥邀著郭督公和這幫官員頻密接觸,徐階那邊不會不起疑。一旦起疑,就要展開排查,偏偏我大哥和這些官員確實沒說什麼,他們即便回去如實彙報,恐怕也不能取信於徐階,必然要遭到懷疑和清理。這樣,徐黨陣營人人自危,必然自亂陣腳,也就有了可乘之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