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箱被緩緩打開,亮光透了進去,隨喜滿臉堆笑的探進腦袋,向被關的尚有些迷糊的胡貓兒送上最誠摯的肯定:
“姑姑,咱倆對食,你看成嗎?”
“啪”的一聲,一隻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的踹到他麵上。
他捂著鼻子,一個屁墩倒仰了下去。
龍精虎猛的少女刷的坐起身,惡狠狠罵道:“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獨處帶來思考。
貓兒被藏在大木箱裏避開人眼時,便被自己的蠢深深折服。
她一個彩妝研發設計師,即便逃宮未成被捉去了獵場,如果她將自己隱藏的好,也斷沒有後來在搓澡池子裏當細作的狗屁事。
可見她沒有將妝品的核心精神參透。
妝品是用來做什麼的?自然是修飾、偽裝。
何以她都能知道偽裝臉,卻不知道偽裝心?
若隨喜用五福來威脅她,她表現的無動於衷,她定不會被威逼跟去溫泉池,不會被威逼當了回搓澡工,不會在湯池裏和蕭老五摟摟抱抱……
說到底,還是她道行太淺,被人捏了軟肋,牽著鼻子走。
她從箱子裏跳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跑去蕭定曄榻邊,麵無表情道:
“你去殺五福吧,最好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怎麼狠毒怎麼來。我同他半路的交情,不可能護他一輩子。
你使人殺了他,殺孽造在你頭上,那時我阿哥就能插手,你等著被拘魂下油鍋吧。”
她說了這一番話,自覺並不能表達出“偽裝”的全部含義,又續道:
“同理,春杏、秋蘭、明珠她們,都與我無幹。珍珠、花瓣、蜂蠟,我也不稀罕。這世上沒有任何事能威脅到我,你死了心吧。”
蕭定曄於高熱中慢騰騰睜了眼皮,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一身浩然正氣,英姿颯颯站在他榻邊,麵上妝容早已褪去,顯露的是她原本的麵容。
他此時這般昏著腦袋看去,倒覺得她,姿色確然不賴。
昨兒她在湯池中貼著他站著的時候,他那時腦袋昏沉,讓她幫著他觀察三哥,當時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姿色絕佳,身段窈窕,腦瓜靈活,有急智,還有一手的喬裝技能……真是個當細作的好苗子,若放進青樓裏當個眼線,倒是極合用。
可惜她在宮裏亮了相,還是三哥提前物色好要放在父皇榻邊的人……
若按隨喜的建議,他收了她,將她放到他身邊,也不是不成。
一來斷了三哥的陰謀,二來日後帶出帶進也容易些。
可要收也不是現下。
等他傷好後名正言順進了兵部,再有些許軍功,他能明麵上和三哥抗衡時,他才能將她收進麾下。
在此之前,他連他自己都護不住,更何況旁的人。
算了,還是不收。神婆該獨立站在神權一方,如若歸附了皇家,反倒讓世人懷疑他的用心。
且先不論他收不收她,隻現下她這性子……
他的手捏緊,從被褥下伸個拳頭出去。
她倏地後退一步,瞪大了雙眼:“你想打我?我救了你,你還想打我?”
話畢,她又一步上前,再次恢複了無欲無所求的模樣:“打吧,無所謂,這世上萬事於我,根本都是無所謂的事。”
他看著她那一張刻意裝出的冷漠臉,不由的勾了唇,手掌緩緩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