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自來到這世間,學到的一件事便是,做事千萬要就事論事。
要像做文章一樣緊扣主題。
否則半途偏了題,後果可就十分糟糕。
譬如她為了能讓蕭定曄全力為她製解藥,曾用感情欺騙他。
誠然她的做法十分卑鄙,且蕭定曄也是將計就計,用他的卑鄙將她的卑鄙抵消掉,兩人半斤八兩。
然而那時她不管卑不卑鄙,既然主題是欺騙,她就應該好好欺騙。
結果到最後,假戲成真,跑題跑的十萬八千裏。
後來再經曆了那樣的痛苦,其實她並沒有怪他。
她對他的感情,一開始就是建立在欺騙上的,便是後來她真喜歡上他,那也一段畸形的感情,發育不良,早早夭折也怨不得誰。
她在痛苦的那段時間,想通了第二條人生經驗。
那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和感情牽扯上。
譬如後來蕭定曄為了和她之間達到平衡,和她簽下了三年契約。她便告誡自己,這回可不能再跑題,老老實實守著身和心,等三年後離宮。
回想過去,展望未來,她覺得她也算看的通透。
反正過去那一場真情假意,都是雙向欺騙,她實則沒有獨自內疚的必要。
然而蕭定曄這個時候,無論他出於什麼樣的算計,都不應該又頂著感情的名頭來招惹她。
若以為她是個花癡和軟柿子,那可就太小看了她。
她迅速將反霸權契書握在手中,忍著怒火低叱:
“蕭定曄,你吃錯了什麼藥?我既然簽了三年契書,已經同意被你利用,便會遵照契書行事。你用不著使出這等卑鄙手段!”
他並不氣餒,微微往前一步,低聲道:“我對你是真情,並非假意。那時我當你同柳太醫有私情,我被嫉妒衝昏了頭……”
貓兒立刻一搖腦袋。
這些話她不想聽,不願聽,不愛聽。
她直接了當道:
“你照直說目的,如若我覺得有的談,不是不能同你配合。”
蕭定曄耐著極大的性子剖析自己:“我沒有目的,任何目的都沒有。你信我,我不會用感情利用你……”
貓兒肅著臉道:“你我到底算合作夥伴,我不願再和你撕破臉。我們友好平靜度過三年不成嗎?為何你又要出幺蛾子?”
她正色道:“互相欺騙的把戲,你我已玩過一回,怎會再上當?”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如果白才人手快,隻怕上妝冊子已描完一半的輪廓,急等著上色。
她不願同他繼續糾纏,隻著意望著他,一字一句強調:
“我不會再上當,如若你一定要個問個究竟才放手,我的回答是,我不會同皇家人有牽扯,我過去沒有,未來也不會對你動心。”
巨大的挫敗感湧上他心頭。
她說話的時候,他從她麵上能看出,她沒有任何傷心、情動,隻有滿臉的不耐煩。
然而話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他隻能再堅持一把。
他立刻上前,一把握住她手,急切道:“你不是,我知道你那時候心裏有我……”
貓兒一把甩開他手,急急要饒開他走。
他張開手臂阻攔她:“你有,我知道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夏日的日頭打在她麵上,她因同他糾纏而浮上一層細汗,將她麵目微微濡濕,為她的麵目增添了一絲溫柔。
他上前拽住她衣袖,使出萬般的柔情道:“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時已近午時,各宮宮娥、奴才們已紛紛往膳房而去。路上人來人往,各種眼神交織一片,將注意力放在兩人身上。
貓兒吆牙道:“你放手。”
“我不能放手。”
“你放手。”
“我不放!”
一場拉鋸戰在禦花園上演。
堆秀山上的閣樓裏,老太後正同阿嬌嬤嬤看著花壇子上的一幕。
太後哼上一聲,喃喃道:“男人就是這般口是心非,此前哀家說要替他納了胡貓兒當夫人,他說他心裏沒人家。現下卻光天化日下同她拉拉扯扯。”
阿嬌嬤嬤笑道:“說不定,是這兩日生了情也未得知。”
原本在另外一邊捧著一冊小人書看的津津有味的康團兒立時合上書,從長椅上擠了上來,探頭往窗外瞧去,吃驚道:“五哥哥與胡大仙,又親上了小嘴?”
兩位長輩齊齊往窗外一瞧,又齊齊轉了臉,還順帶幫康團兒遮了眼睛。
老太後道:“真是丟人,都說小五風流,果然是風流的。”
阿嬌嬤嬤略有回護:“年輕人一時忘情也是有的……”
過了半晌,老太後吩咐康團兒:“幫祖母瞧瞧,他倆可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