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丫頭今天不太好過。
許是王姑娘因為外甥患病而影響了心情,等回了房裏,便處處挑刺。
凡是在她眼前晃蕩過的丫頭,每個人都被豬不是、狗不是的訓斥了一回。
其態度之囂張,完全不把自己當個寄居的客人。
若隻向人撒氣也就罷了。
物件也遭了毒手。
衣裳、首飾被丟的滿地。
金飾撿起來吹吹灰,倒不影響什麼。
可玉器卻逃不脫身裂的命運。
當貓兒最後拿起紅貓眼石嵌白玉簪,強忍著心疼,要往地上摔去時,一個不怕死的丫頭終於合身撲來,將她按在床榻上動彈不得。
丫頭心中雖膽怯的淌了眼淚,卻勇敢的未鬆手,苦口婆心規勸道:
“姑娘對奴婢們有何不滿,盡管說出來。便是拿物件撒氣,主子家大業大,也不會計較。
隻是這簪子,昨兒主子巴巴送來,連續叮囑了好幾回,要讓奴婢們看著姑娘戴上頭。
姑娘不但未理會幾眼,竟還想毀了它,豈不是將主子的心意踩在腳下?”
貓兒連連呼喊:“快快,痛,鬆開我再說話。”
丫頭繼續執拗道:“姑娘要先承諾,不會摔了簪子,奴婢再放了你。”
貓兒從善如流道:“女俠饒命,我再也不敢啦。”
丫頭鬆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姑娘處罰。”
貓兒呲牙咧嘴活動著被扭痛的手臂,憤憤道:“你是沒遇上我此前的丫頭,否則今日你小命秀矣,她一個扌包摔,你就腦袋開花。”
她起身冷冷看著這大膽丫頭:
“我能如何懲罰你?打你,手無縛雞之力。罵你,不願浪費口舌。可要放過你,你卻是妄想。”
她心下滿懷歉意,從袖袋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丫頭麵前,麵上卻做出一副蠻橫相:
“明人不說暗話,給了你銀子,就是指後麵要讓你吃苦。你快去多買兩床被子頂在腦袋上,等著吃板子吧!”
她衝出客房,一路問著下人尋過去正院,到了門前,將將被守門的婆子攔在門外進不去,便聽聞身後一陣腳步聲。
王三陪著個身穿鬥篷的女子往此處而來。
夏日炎熱,貓兒不過行了這一段路,鼻尖已出了一層油汗。而那女子卻將自己隱藏在鬥篷裏,便連腦袋都藏在風帽裏,微微垂首,隻在外露出一小尖下巴頦,和一雙繡鞋。
王三站在那女子身畔,雖說身板挺直,然而麵上神情卻十分恭敬。
能讓王三這種身份的人恭敬……可見這女子來頭極大。
貓兒依計上前,伸臂攔住一行人,向王三努努下巴:“我今日便要離開。”
王三眉頭一蹙,先轉首往那鬥篷女子瞧一眼,低聲道:“且等片刻。”
上前一步同貓兒道:“姑娘可是住的不順意?今日我有些忙,你暫且將就些許。待我閑下,便為姑娘解決難處。”
貓兒一擺手,做出些委屈神色:
“不需你假惺惺關心,我王家人雖說沒有銀子傍身,可尊嚴還在。
你家區區一個丫頭就能將我不放在眼裏,我縱然留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就此告辭!”
她抬腳便要走,王三立刻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著急道:“姑娘莫激動,你若真不開心,先用銀子找樂子。在下承諾,明兒定然給姑娘一個交代。”
貓兒一楞。
事情的進展太過順利,順利的讓人內心幸福。
她立刻接過銀票,觸手瞬間便知,至少不下五百兩。
她毫不客氣將銀票塞進袖袋,點頭道:“我知道王公子是舍不下珍珠之事。我今兒先忍一忍,明兒等你主持公道。”
她正要離開,王三身畔那鬥篷女子已張開一臂攔住貓兒,卻轉頭同王三道:“她可是你妻妾?”
王三往貓兒瞟去一眼,低聲道:“不是。”
“她可是你妹子?”
“也不是。”
那女子“哼”的一聲冷笑,厲聲道:“未來正是用銀錢之時,你竟不顧大局,將銀子隨意給什麼貓貓狗狗!”
這貓貓狗狗是指誰,不言而喻。
王三正要同那女子解釋,貓兒已抬手製止,對著女子一笑:“姑娘真乃神人也,差點被你說中。”
貓貓狗狗,說對了一半呢。
她轉頭便對著王三一攤手:“本來你給的銀票能打發我,現下卻又不成了。你看著辦。”
一副你不給銀子,姑奶奶就麻溜走人的架勢。
王三素來從容淡定的麵上,難得的湧上了幾滴汗珠,再往懷中一掏,不知掏出了個什麼,立刻往貓兒手裏一塞,聲音中含著些央求:“姑娘,在下此時有要事,天大的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