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的兩人終於分開。
貓兒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蕭定曄撫著她的嘴唇,低聲道:“方才真的是形勢所逼……”
貓兒倏地抬眼,見他滿眼含笑,不由紅了眼眶,控訴道:“你對我實行整整一個月的冷暴力,又將我丟在路邊,還點我啞穴。你還將計就計輕薄我……”
他忙忙將她擁在懷裏,一疊聲的道:“我的錯,我不該喝醋,不該將你丟在路邊,不該……”
他懺悔到一半,又為自己抱屈:“衣櫃裏我不知道是你,若知道,怎會點你穴,又怎會放你在外流浪三四日?我方才真不是想要輕薄你。還有,為夫真的舍不得暴力對待你……”
忍了多時的眼淚終於汩汩而下,她傷心中為他普法:
“過去一個月你對我不理不睬,話都不同我多說兩句,這就是暴力,是精神暴力!
我這般跟著你往下走,還有何意義?不如你放我離開,也省的你看見我心裏煩。”
他忙忙道:“哪裏煩?看不見你才煩。為夫再也舍不得冷著你,無論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麼,都要厚著臉皮在你麵前晃悠。”
她擦了淚,推開他,問道:“方才那幾人難道不重要?你不去追線索,卻要和我黏黏糊糊。你還想不想要皇位?”
他牽著她手,低聲道:
“這幾人也在賭場尋人,一時半會不會離去。若你我跟著他們,頻頻出現在相同的小賭場,反而引人懷疑。
烏銀石固然重要,可是……你對我更重要,此行是同你來尋賊子拿回銀子和印章,便不能兩頭行動。”
她望著身畔的青年,不由歎了口氣。
她此次好不容易硬下心腸要離開,就被他這般賠著小心日日侵蝕,摧毀了她的意誌。
不知下一次能鼓起勇氣再打算離開,又是何時。
她低聲問道:“烏銀石有何作用?他們竟要尋張老六買震天雷炸山。”
他帶著她進了前方一間小賭場,一邊尋人,一邊低聲道:“普通的鐵礦石煉製出的鐵,質軟易鏽。烏銀石中會出產一種金屬,加入到鐵器中,便會更堅固、不易鏽,便能做兵器。”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道:“三哥到現下還不能起事,應該就是欠缺烏銀石。”
她倒吸一口冷氣,急急道:“那還等什麼?烏銀石如此重要,若拿住那五六人拷問,便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他垂首望她:“你可能告訴我,那印章對你,究竟有何重要之處?難道隻是因為數不盡的金銀?”
她輕歎一口氣,低聲道:
“印章所對應的銀庫,在京城。銀庫裏所儲藏之物,除了金銀,還有鳳翼族族人中與泰王相勾結的名目和證據。如若我們有機會拿到名目……”
她垂首道:“我雖不想與鳳翼族有瓜葛,可我不願看見他們和泰王勾結。幾位皇子裏,隻有你當了皇帝,天下百姓才會平順安樂。”
他心下大震,不顧周圍的目光,立刻擁住她,心中幾番抽痛,啞聲道:“可笑我還在喝醋,卻不知你的深意。為夫……實在是配不上你的深情。”
她點點頭表示讚同:“我也覺著你我不相配,等此事過去,你我便在此分手。”
他探手輕撫她麵頰,深深望著她:“我雖與你不配,可也是這大晏最能配的人。旁人和我相比,更配不上你。”
她長歎一口氣,低聲道:“你如此油嘴滑舌,世人今後若知皇帝是這般的脾性,隻怕要大跌眼鏡。”
她追問道:“現下去何處?”
他思忖半晌,道:“方才那五六個漢子要在桂州尋人,一時半刻不會離去。而印章已遺失了五六日,尋回迫在眉睫。我們先去尋小賊。”
兩人不再黏黏糊糊,順著一間一間的小賭場尋過整整兩遍,都未瞧見一個豬腰子臉的小矮子。
蕭定曄蹙眉道:“這般尋下去,不知該尋到何時。我們先下去一層,想法子從守門人口中套問。”
兩人又裝出姐兒與賭客的模樣,嬉笑連連、勾肩搭背下了樓梯,盤亙在臨近出口處打情罵俏。
兩人行止雖令人側目,可一個英俊倜儻,另一個原本就極美,又兼衣著清涼,漸漸也引來許多人的目光。
此時已四更,守門人歪在門邊,腦袋一點一點開始打盹。
貓兒見時機成熟,便嬌滴滴同蕭定曄道:“公子,奴家有些口渴,可能為奴家尋些水來?”
蕭定曄一笑,款款道:“願效犬馬之勞。”
待要走開,卻又低聲叮囑:“數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你要小心,千萬莫……”
她不由吆唇睨著他:“怎地,你又喝醋?”
他苦笑道:“我現下哪裏敢提一個‘醋’字。”
她不由一笑,揮手讓他離去,望著他的背影喃喃道:“該喝醋的時候不喝醋,不該喝醋的時候又給人臉色看。”
口中如此說著,心下卻十分的甜蜜,隻覺這般下去,怕是今後都舍不得離開他。
她轉了身,盈盈行去守門人身畔,忽然“哎喲”一聲嬌嗔,驚得那人睜了眼,瞧見眼前是一位嬌滴滴的美嬌娥,立刻醒了瞌睡,轉頭四顧:“姑娘怎地落了單?小的記得你,你那恩客半途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