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道路上,貓兒和蕭定曄被雨澆的全身濕透。
此處已是一片平地,雖有草叢,卻不見高樹,更沒有山簷能用來避雨。
貓兒開始發燒,全身滾燙,趴在蕭定曄背上,無精打采。
蕭定曄將外裳解下,遮擋著她,擔憂的背著她,想要尋一處避雨之處。
然後四周黑寂,沒有一處光亮處,看不清歸途,更看不清前路。
他腳步加快,深一腳淺一腳在黑暗中前行。
不知過了多時,隱約到了四更時分,大雨初住,烏雲散去,夜空中顯露了星子。
再過上一陣,就連月亮也露了頭。
這月光雖不甚明亮,卻也足以讓懸崖石廊裏的各門人能略略看到那兩人的情形。
珍獸門門主緊盯著二人,待他們到了對岸懸崖的一處山洞前,他輕輕道:“好戲開始了!”
山洞口,蕭定曄將貓兒放去地上,探一探她額頭,緊蹙的眉頭收的更緊。
他低聲道:“我們先在此歇息,生一捧火暖身子。我……”四處尋食物是不可能了,現下他根本不放心讓她脫離他視野半分。
她緩緩睜眼,有氣無力點點頭,極輕的說了聲:“餓!”
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無力的寬慰道:“會有吃食的……”
如果還能有錦雞……按理來說,這山穀中本該有走獸,可到了此處,再也沒有其他生靈。
他吹燃火折子,往洞中而去,要尋一些幹柴出來。
每走兩步,他便回頭望一望貓兒,見那個單薄的身影靠在石壁上,並未消失,他的心頭便要放一些心。
待火堆點亮,如先前一般,先將他的衣裳烤幹,換給她,再烘烤她的外裳。
黑夜中的火堆給兩人帶去一絲安全的錯覺。
他將她摟在懷中,低聲道:“先眯眼睡一睡,待天亮,一切都會好起來。”
兩人已連續行了近兩日,早已力竭,匍一停下,全身疲憊湧上來,立刻墜入睡眠。
蕭定曄牽掛著貓兒,睡的極不安穩。
迷迷糊糊中,耳邊傳來極低沉的喘氣聲。
那喘氣仿佛一個八旬老翁連續跑了一整日,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蕭定曄忽的睜眼,一隻手已下意識握住了軟劍。
火堆的火勢還很旺,空氣中夾雜著些腥臭的氣息。
這樣的氣息,蕭定曄並不陌生。
他和貓兒在山中時,但凡聞到這樣的氣息,便知道周遭來了野獸,且是食肉類的野獸。
他的目光往四處一轉,覷空瞟了眼懷中的貓兒。
她睡的極沉,麵色是不正常的緋紅,眉頭下意識的緊蹙。
他知道她原本睡著時不會蹙眉。
在宮裏,她和他在一起時,便是白日憂愁,夜裏也是眉目舒展。她睡在他臂彎時,他能感受到她對他的完全依賴與信任。
然而一路逃亡到現下,不知不覺中,她養成了蹙眉深睡的習慣。
仿佛每個夜晚來臨,她都會擔心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
現下她雖然蹙著眉,可卻睡的極沉。
她許久沒有睡的這般沉過。
夜裏但凡有一點動靜,她都會一咕嚕爬起身,準備和他踏上逃亡的路。
他不忍心喚她醒來,往火堆裏添放了更多柴火。
猛獸怕火,將她安置在火前,其實是最安全的。
他悄無聲息鬆開她,緊握軟劍,貓低身子,緩緩出了山洞。
時已五更,四周天色發麻,已到了快日出的時間。
四處景致盡落眼底。
一隻碩大黑影在前路緩緩而來,低沉咆哮。
是熊瞎子!
是一隻成年的熊瞎子!
熊瞎子的武力值,他清楚的很。
宮裏的獸園,他曾親眼看到過一隻黑熊獸性大發,一爪子揮過去,馴獸師的半邊腦袋便被削平。
他微微一提氣,胸口一陣悶痛,心下暗呼糟糕。
現下他體力已然不濟,內傷又發作,要同熊瞎子對打,實在是很棘手之事。
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熊瞎子的“瞎”。
他盡量蹲在遠處不動,想尋找最好的偷襲機會。
然而這熊瞎子竟然不瞎!
它一轉首看見他,便猛的一聲嚎叫,直直向他竄過去,還未近身,已舉起厚掌一掌拍下。
掌風唰的吹來,他臉頰微微一痛,心下已大吃一驚。
這不是普通的熊瞎子!
這是受過訓練,略略會些招式的熊瞎子!
他就勢往邊上一躍,要將黑熊引離山洞。誰知熊瞎子隻對著他一聲大吼後,竟然再不追逐他,卻轉身往山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