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將床榻上的蕭定曄護在身後,手中簪子已對著郎中:“他如何?”
郎中疑慮道:“屬下方才探到,這位公子昏迷,不是因吐血。竟是腦中有些什麼……”
貓兒著急道:“有什麼?”
她想起蕭定曄有過腦疾,她一氣他,他就會頭痛。可沒有哪次會讓他長久的昏睡不醒啊!
庫狄郎中見她的神情著急,是個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模樣,立刻端了板凳護在自己身前:
“公子腦中有疾,許是骨碎,許是血塊……聖藥門能探到這種程度,已是醫學極限。便是門主前來,也探不出更確切的結論。”
貓兒麵色陡的蒼白,腿一軟,險些癱去地上,半晌方轉頭看他:
“可有醫治之法?我記得你家大小門主醫術極高,我一隻腿已踏進了鬼門關,都能被救活……”
她眼圈一紅,眼淚咕嚕嚕淌了下來。
烏蘭寨主知道家有病患的滋味,她忙忙上前勸慰:
“聖女莫急,庫狄郎中雖年輕,卻自小在聖藥門學醫,天賦極高,並不比大小門人弱上多少。且聽他如何說。”
貓兒忙抹去眼淚,坐去床榻,握著蕭定曄的手,望著庫狄郎中:“你說,你但凡說不出個一二三,我……我……”
她知道此時越是威脅人,越是要取反效果,隻得強壓下慌張,諄諄善誘道:“你好好說治他的法子,我再也不動你。”
庫狄郎中精神振奮,卻又不得不先為自己開解一二:“屬下並非手無縛雞之力,屬下是……”
貓兒點點頭:“我知道你是被我的身份震懾。可你若再廢話,我怕是管不住我自己。”
郎中的一對烏青眼一撲棱,忙忙將注意力轉移到床榻上的青年,恢複了郎中的篤定:
“化瘀之藥與銀針雙重發力,如若此公子腦中是淤血,則會消退。可如若是碎骨,怕是有些……”
他看著她的神色,腳步略略移開兩步,又拿出曾在古書上看過的案例來找補:
“便是碎骨,也不是沒有法子。祖師爺上千年前就留下了開顱的傳說,一定……”
“咚”的一聲,他原本就不算挺翹的鼻梁又挨了一下。鼻血、眼淚混合著再次淌了滿臉。
貓兒惡狠狠道:“想誆騙我?開顱手術?傳說?你當老娘是傻的?”
便是她上一世,在一些小城鎮,開顱手術都不見得會完全成功,更何況是這鳥不拉屎的古代!
她一字一句告誡他:“小子,踏實點,莫激怒我。若我家漢子醒不來,我跟你聖藥門滿門拚命!”
……
暮色四合,日頭扯著晚霞,一瞬間退散的幹淨。
星子還未浮現,無垠的天空仿佛一麵厚重黑布,將整個人間籠罩的嚴實。
時間又過去了兩日。
蕭定曄沒有醒。
貓兒強咽下飯菜,替蕭定曄掖腋被角,方強打起精神同烏蘭寨主道:“其他幾位門主呢?”
烏蘭寨主恭敬道:“還……繼續請著他們在寨主做客。聖女一日不說放人,屬下便不敢放他們離開。”
貓兒點點頭。
鳳翼族有親三派,她知道。
在寨中露麵的門主雖暫且不知蕭定曄是皇子,可泰王卻知道她是聖女。
但凡泰王收到消息,知道聖女和一個男子同時出現……她身邊同行的男子會是何身份?隻能是蕭定曄。。
此後會有何遭遇,不言而喻。
當年那位可憐的真聖女,不就是被自己的族人坑害至死嗎?!
從她蘇醒的第一日,在慌亂過後鎮靜下來,她便仗著身份下令將幾位門主關起來。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烏蘭寨主也不可信。
但她和蕭定曄算是寨主之女的救命恩人,她仗著恩人和聖女的雙重身份,要先籠絡著寨主,站在她這邊。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
她出聲道:“他們在穀裏設局欺負我,本聖女既然貴為聖女,怎能吃這般啞巴虧?你不同,你救女心切,情有可原。令嬡這幾日可能起身了?”
提到女兒,烏蘭寨主麵上神情浮現柔和,笑道:“她原本就是活潑的性子,昏睡兩年,性子卻未變,雖說身子還虛,卻日日想要下地走。”
貓兒點點頭:“她既然曾經中過情蠱,該是到了情竇初開之時,與我年歲相當。等她能開口說話,喚她來同我做做伴,我再開解她一二,也是極好的。”
一番寒暄客套下,兩人的距離拉近,烏蘭寨主對她生了親切,開始勸慰她:
“聖女與此公子之情,令人動容。屬下過去兩年,從未見過情深如許之人。
可公子現下昏迷,可能明日便能醒,也可能要許久才醒。聖女日日茶飯不思、寢食難安,怎能受的住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