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夫人卻是在外忙了一整日,等晌午回來後,先尋了貓兒一趟。
貓兒趁機委婉表達了“多留幾日繼續觀察”的念頭。
王夫人笑道:
“這便好,妹妹年輕,再是做買賣的好手,卻也要明白‘機緣’二字。便說江寧知府殷大人的嫡妻殷夫人,那是個從八九歲上就走街串巷做買賣的聰明人。可真正將買賣做大,也是經曆了十餘年,中間循著多少機緣。”
她說到此時,先端起一杯茶飲過,方眼神閃爍的探問道:“小王夫人總說自家買賣做的大,不知到底是哪一家?大晏雖說成千上萬的胭脂鋪子,可若要做出名堂,也不容易呢。”
貓兒便知道王夫人也是個在商海裏浪裏淘沙的老油條。
她並沒有在二人匍一出現,便迫不及待的將二人的背景打聽的一清二楚。
她是循序漸進的,每日一點一點的挖,想不動聲色間了解二人的真正身份。
這樣水滴石穿的法子,既能不引起對方的反感,又能從細節上印證那人頭一日和第二日說的話是否對的上。
王家不缺小錢,想要賺的是大錢。並不會見到一個買賣人就撲上去,總得先了解了解對方的實力再說話。
貓兒忖了忖,坦然望向王夫人:“姐姐可聽過‘畫眉樓’?妹妹在那鋪子裏,有些股份。”
王夫人吃驚道:“便是胭脂製法獨此一家的‘畫眉樓’?”
她將貓兒上下打量幾番,撫掌笑道:“人不可貌相啊,未成想幾日前病沉沉的姑娘,竟然是‘畫眉樓’的東家!”
她感歎道:“前兩年,我家漢子前去京城時,還捎回來好幾套胭脂水粉,用來送人十分有麵子。”
貓兒便謙虛道:“不瞞姐姐,妹妹在‘畫眉樓’裏,隻占了些份子,並非什麼東家。此番前來江寧,實則是為背後真東家跑腿而已。”
王夫人道:“那也極不容易,你還這般年輕,便手握了‘畫眉樓’的份子。再等上十年,腰身壯的我王家難以企及。”
她此時方將前來的意圖透露出來:“姑娘既然不急著離開,明兒便去我家的蜂場散散心。年輕人雖說賺錢緊要,略略鬆懈一些也並非不成。”
貓兒便點點頭,應了下來。
現下兩人不能貿貿然出現在殷大人麵前,唯有扒拉緊這位王夫人,順著她同知府夫人先聯係上,再圖後事。
到了夜裏,蕭定曄回來時,帶來了一個含義莫名的消息。
“殷夫人的繼父,是江寧城裏十分有名的鐵匠。他的打鐵技法之高超,能打出硬度極高的鐵器。”
他拿出一根黑熏熏的鐵棍,道:“這是我花了五十兩,從一間酒樓裏買到的燒火棍。”
他取出匕首,在燒火棍上“當”的砍上一刀。那鐵棍上隻現了一點刀痕,離被砍斷還有十萬八千裏遠。
貓兒吃驚道:“竟然能同詭道門的鐵器相媲美!”
蕭定曄搖頭:“比詭道門的鐵器還要厲害。”
他將手中的燒火棍晃一晃,道:“你可知這跟棍子當初從那鐵匠手中賣出去是幾兩銀子?”
他豎了兩根手指。
貓兒猜測道:“二十兩?”
他搖搖頭,送上了答案:“隻要二兩銀子。當初酒樓那夥計來買這鐵棍時,還因鐵匠要價太貴,險些同鐵匠吵一架。隻因怵著他是殷夫人繼父,方才不情不願的掏了銀子。”
貓兒吃驚道:“酒樓買的時候是二兩,還嫌貴,轉賣給你這冤大頭,卻收了五十兩?”怎麼看怎麼覺著這筆買賣,自家吃了大虧。
早知道要花銀子,她就應該跟著去。將那二手燒火棍用一兩銀錢買下來,不是不可能啊!
蕭定曄看著她一臉的心疼勁兒,笑道:“雖然貴,以後從殷大人身上賺回來。”
她隻得忍下不舍之心,追問他:“如何個賺法?”
他放下鐵棍,一邊寬衣一邊道:“此前在衢州,我曾聽聞過一件事……”
他將他因護送兵卒去衢州、又聽聞他三哥在衢州有些什麼勾當之事一一說給她聽,末了續道:“當時隨喜發現三哥的人押送了一位鐵匠,而恰好三哥出產的兵器柔軟,不足以上戰場砍殺……”
貓兒聽得吃驚:“也就是說,被你三哥之人擄劫的倒黴鐵匠,很可能是殷夫人的繼父,殷大人的老泰山?”
蕭定曄含笑點點頭,道:“你猜猜,若我們賣殷大人這個消息,他會不會倒向我們一頭?”
……
冬高氣爽,冬日暖陽。
兩輛馬車在半山腰停下,幾位丫頭下了後麵的馬車,爭先恐後上前,要扶著自家主母。
蕭定曄從老白背上一躍而下,站去車廂邊上。待王夫人出了馬車,方撩開簾子,向車裏的貓兒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