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妝的靈魂就在於微微上挑的眼線,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以及一張紅唇。
等貓兒化完妝,再往包袱皮裏一翻,沒有翻出來婦人衣裳。
她頂著一張狐媚子臉,穿著一身男子衣裳,這勾人勁兒就弱了幾分。
她當機立斷給自己隻留下了底衣,然後爬上了他漢子的膝蓋。
貓兒的本質是個買賣人。
買賣人的特質是現實。
她在現實之外,還有個特質:粗俗。
如若她當初穿成個大家閨秀,或者在宮裏時她抓緊機會提升過自己的才學,那她此刻應該同蕭定曄探討一番詩詞歌賦和人生理想,約莫他會被高潔之事哄開壞。
或者她有一副鶯聲燕語的好嗓子,以及能歌善舞的文藝特長,她蹦躂著給他舞一曲,或許也能讓他解了心事。
然而這些她都沒有。
她能吟的詩,都是前世裏學到的古人的詩詞,所記得的還不全乎。譬如上一句是“床前明月光”,下一句她就能給對上“地上鞋兩雙”。
她也不會跳什麼舞,真的讓她跳,她也隻能揮著帕子扭兩個秧歌。
她對她自己的判斷就是:常識比古人強、才學比古人差。
所以,她一看到她漢子心情不好,她就立刻摒棄了那些高雅的精神文明建設,拿出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辦法。
原本應該簡單、有效。
然而此時的蕭定曄,表現的像個正人君子。
他不但像個正人君子,還將自己的精神境界拔高了不止一丈,顯得他和她之間,相差了無數個才子佳人。
他心事重重的將熱乎乎的她摟在懷中,無意間向她臉上一瞥,立刻蹙了眉:“怎地將自己畫成了這般?像什麼樣子?”
像什麼樣子?
貓兒出溜一聲跳下地,拿著銅鏡照了照自己。
就像個風騷不要臉的狐媚子啊,沒有錯啊!
她怔忪著望著他,他便往她身上披了一件外裳,扌包著她,將她一屁墩放去了床畔,弓著腰望著她:“乖乖在房中等我,我去忙過就來。”又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難舍難分的吻。
她徹底搞不懂她男人了。
到底是想吃她,還是隻想對著她望梅止渴啊?難道他媳婦兒的絕世容顏和勾人的身段對他失了效?
他在床榻上明明是個不要臉的紈絝,何時成了個入定老僧?
他的嘴唇離開她的之後,將她塞進棉被,便起身出了房。
好在他下意識還操心著自己的媳婦兒,在一邊掛心著政事一邊關門的當口,又分神向她叮囑了一句:“誰敲門都別開。”
蕭定曄離去後,貓兒下床頂了門,想一想又掩了窗,扌包著個銅鏡鑽進被窩裏,將自己細細打量。
後來她沒有打量多久,就沉沉睡去。
蕭定曄自從來了平度府就沒有沐浴過,他的被窩裏全是他濃濃的氣息。
鐵鏽味中帶著些汗味。
貓兒躺在這樣的被窩裏,睡的很踏實。
太過踏實,以至於後來他夫君於半夜回房,沒有敲開門,也沒有推開窗戶。
那時他與殷大人正討論過一遍局勢,他略略解了心頭焦躁,被門窗攔在客房外時才隱約想起來,此前他仿佛曾瞧見過個狐媚子,那個狐媚子還同他有些熟悉?